笑容戛然而止，化蛇双手捂着左脸，蓝色的血迹从指缝间滴落，没一会儿脚边就积起一个小水洼。
缱绻旖旎一消而散，唯剩震惊二字充斥在化蛇的心头。
“你，你……你是不是手抖啊！”
化蛇无法相信，仁爱众生的青玄上仙，正道楷模的青玄上仙，她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抽人鞭子，而且还是朝人脸上抽？
“手抖？”
许慢慢不解地瞥了一眼垂地的长鞭，反手又是一下，化蛇的右脸也对称的印上了一条狰狞的鞭痕。
随后晃了晃自己的双手，语气淡淡地说道，“还行吧，不怎么抖。”
化蛇三观俱灭，因禁制法咒的束缚，他的灵力连寻常仙童皆不如，以至于这两鞭子带给他的痛感远胜从前。
身心遭受重挫的他，双手捂面，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你这个骗子，分明承诺过要对我好的！
你的正义仁心呢？
被狗吃了吗？
怎么能欺负弱小啊！
大骗子！”
眼前的场面让茗璇差点儿犯起了心梗，她按着胸口，缓了许久。
理智回笼，连忙把己然呆若木鸡神魂出窍的莲来移出战场，而后惴惴不安地轻唤了一声。
“仙上……”您这是魔怔了吗？
许慢慢摆摆手，令茗璇退后，随即不紧不慢地走向化蛇。
也许是有了心理阴影，化蛇畏惧地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石板上，神经兮兮地看着悠闲自得的步伐，再也生不起步步生莲的遐思了。
“我承诺了什么？
我说的是，若你在这荷花池中安分守己，可免你入镇魔塔中受刑。”
许慢慢也不管化蛇是何心态，身形一转，背对着化蛇，言语间却步步紧逼，“那么，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做到安分守己了？”
“我自然……”化蛇刚要辩解，就被许慢慢厉声打断，她望着陷于惶恐中的莲来与茗璇，更加无法扼制心中被悲痛裹挟着的杀意。
倏然回头，死死盯着化蛇。
上仙威压如上万把凌厉的刀刃，其中杀意凶凶，没有一丝掩饰。
化蛇顿时冷汗首下，像是被抽走了身骨，汗涔涔地伏下身子。
“你，毫无悔改之心！
不过是在此受些驱使，便心生怨怼，操纵人心之术，激起小仙心中的恶念，扰乱其修行之道。
如此心胸狭隘，来日你若得势，岂不要让我这朱雀殿付之一炬！”
化蛇倏地抬起头来，在许慢慢清明的目光之下，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心虚地弯下脊背，再不敢与其对视。
甚至无法轻言狡辩，唯恐惹怒了许慢慢，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席话，如同当头棒喝，令莲来从混沌深渊中清醒，他懊悔不己，哭着认错道：“仙上，莲来，莲来知错了……”许慢慢望着痛哭流涕的小仙，脑中浮现起原身最后的一段记忆——青玄上仙是朱雀殿殿主，神识与朱雀殿设有本命印记。
在魔族攻上天界，仙族式微之际，水兽化蛇率领一支魔兵，在朱雀殿内大开杀戒。
彼时，青玄上仙己元神破裂，即将身消道陨，再无力回来相护，只能如亲历般，眼见着朱雀殿内一众仙人惨遭屠戮。
至死，她都是怀着悔恨而去的。
“起来吧，我知道你存有一颗至真至纯的本心。
以后，这水兽便由我亲自看管，你且回灵山，潜心修行。”
知晓了来龙去脉，身为掌殿仙子，因失职险些铸成大错，却让清逸出尘的青玄上仙为了庶务忧心，甚至不惧折损美名亦要亲自管教妖兽。
为此，茗璇愧疚难当，万分地无地自容。
她跪在莲来身边，含泪仰望着许慢慢。
“仙上，这水兽诡计多端，在您的身边恐有不妥。
请仙上再给茗璇一次机会，茗璇定然不会再辜负这掌殿仙子之名。”
莲来也哭着，请求道：“请仙上三思。”
化蛇更是头皮发麻，希望许慢慢可以改变心意，如此他倒是愿意在莲来的看管下，安分守己一些时日。
许慢慢不想把这样睚眦必报的妖兽留在身边，更不愿让化蛇愚弄其他仙人。
杀了他，才可以永绝后患。
只是眼下，化蛇还有利用价值。
有了决断，许慢慢不容置喙地看着茗璇和莲来。
“我自有分寸，你们且起来。”
许慢慢语气中的坚决，令茗璇再无法违逆，她只能忧心忡忡地看了看蜷缩在地狼狈不堪的水兽，垂首擦了擦眼角的泪，扶着莲来领命起身。
化蛇从没有这么恐惧过天界仙人，哪怕被击败，身负禁制在荷花池里打杂，他也不觉得青玄上仙有多可怕。
仙族嘛，多得是道貌岸然之辈。
只需做小伏低，适时的巧言一二，哪怕再高贵强大的上仙，还不是要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原本，化蛇是瞧不上青玄这般，被仁心礼义约束的神仙。
只是此人突然变得聪明，不再对他保有仁心礼义之后，化蛇才真真是悔不当初。
还不如，还不如去镇魔塔呢！
里头蠢货一堆儿，好糊弄着！
至少，也不会落得这般可怜的下场啊！
他的绝世容颜，居然生生被两鞭子折损了！
啊！
“化蛇。”
“是。”
冰冷冷的声音，比起他的名字，还要渗人。
化蛇浑身一激灵，可怜兮兮地望着这位能够让他死得更加难看的上仙。
许慢慢弯腰凑近化蛇，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唇角微弯，一字一顿道：“你且记着，这鞭子是我抽的，屈辱也是我给你的。
他日若想寻仇，可别眼瞎，走错道，找错了人。”
“不敢不敢！
青玄上仙，我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再也不敢了。
我愿剖心为证，以后对您马首是瞻！”
化蛇连连摇头，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
至于剖心，呵……反正他是水兽，浑身都是心眼子，也不缺这么一颗两颗的啦。
许慢慢冷笑一声，随意地甩了甩鞭子，看着化蛇战战兢兢的模样，深思了片刻，漫不经心地卷起长鞭。
“往后，你就在主殿外，听我调派。”
“这……”这青玄上仙不是最不耐烦仙侍贴身伺候吗？
怎么……莫不是看上了我英俊……“啊，我的绝世容颜啊……”化蛇双手捂面，没有了性命之忧，便因损毁的容貌而难过得不可自抑，抽抽噎噎了起来。
他，自他化形以来，还从没有这么丑过！
“够了！”
“可是，我现在也太丑了啊……没法见人了啊……呜呜呜呜呜……”许慢慢皱着眉头，实在受不了这鬼哭神嚎，转头看向茗璇。
“带他去药王阁，医好了，便锁在主殿外。”
化蛇还没意识到其他问题，只是听到许他治伤，立即便收起了眼泪，深情款款地说道：“上仙，等我恢复了绝世容颜，便立即来见您。”
“带走！”
忒烦！
许慢慢没好气低吼一声，转身化作一缕云烟，回到了主殿。
还没敛起眉眼间的烦闷，心不在焉地走着，一头便撞上了墙。
“哎呀！
这都什么……”许慢慢揉着鼻子仰起头来，一张俊美无俦的容颜再次落入了她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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