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天没有找裴景珏,他也没来找我。
直到今早在宿舍门口,看到他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手上提着早点和豆浆,垂着眼睛看手机。
阳光那么温柔,把他都照得好接近了许多。
步子没停,我从他面前走过。
那晚回来我没有睡,坐在床头哭了一夜,三天的时候足够我弄明白一件事儿。
他是我强求来的男朋友。
徐芊菀。
裴景珏站了起来,拽住我的手臂,递来了早点。
他眼睫颤了颤,好像是有些不耐烦。
我没有接,定定地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就算现在,我都希望他能解释一句,怪没用的。
可是喜欢真的是这样,把一个人的理智燃烧殆尽,一次次犯贱地心动,不问缘由。
我们之间现在是可以送早饭的关系吗?
等了太久,我那最后一丝情绪又慢慢地冷却,终于把分手的话题引了出来。
垃圾桶就在旁边。
裴景珏听见我的话,脸色如常地将早点全都扔进去。
被一起丢掉的,总觉得还有别的。
那就不吃,我和你解释。
他声音冷冷的。
个子那么高,垂着眼睛看我,像是在审视。
好像我求着他给我一个理由,而不是他得给我。
不用了,都过去了。
我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眼皮微折,显出几分惯常的戾:你们这种女生是不是都这样?
什么叫我们这种女生?
还有谁?
而且这件事儿,是我错了吗?
我气得有些发抖。
裴嘉佳,一厢情愿地缠着我,我高考的时候,她闹自杀,在学校里逼我。
裴景珏自顾自地解释。
我他妈的是哄她考上 T 大才说了啊。
她妈后来跟我爸搞在一起,逼走我妈,她也知道不敢缠着我了,我也不用负担她会不会死了。
我是真烦,我就怕你们这样的。
这是这么些年,裴景珏说话最多的一次。
他在床上都不会那么多话的。
我听得有些懵,好像明白了他这怪异性格的由来。
可我是哪样的?
追他追不到,会缠着他,然后闹自杀的那样吗?
所以不是喜欢我是害怕我对吗?
怕我也发疯吗?
裴景珏没有看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整个人有股落拓的风流劲儿。
我偏头看了一眼电子楼的窗户,看见里面映出来的自己。
眼睛长长的、下巴尖尖的,周身气质跟裴嘉佳的确挺像的,明艳又带着让人害怕的执着。
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
今天说清楚就好,再见。
我看着镜子毫无情绪地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眼泪迎风滑落。
太可悲了,原来男朋友真是强求来的。
分手以后,我偶遇裴景珏的频率几乎能达到一天几次。
他脸色永远冷得好像我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西食堂第一家店的两个窗口是我和他。
石锅酥肉只剩下了一份。
我收回手机:给他吧。
说完就往外走,没吃到想要的东西就立马失去了胃口,永远改不掉的习惯。
人也一样,没得到想要的人终究是不甘心。
我一想到他对我不是喜欢,我就不甘心,甚至有些记恨他。
手腕被扣住,回头发现裴景珏跟了过来。
石锅酥肉呢?
让给别人了。
我让给他,他居然让给别人?
不想显得自己太小气,心里又闷闷的,眼睛瞪大了一些。
裴景珏低头看着我,轻轻地笑了出来:带你出去吃。
好像我们还在一起似的,他可真会装。
甩掉了他的手:谁要跟你一起吃。
裴景珏把手抄进上衣口袋,又恢复了那副又冷又拽的模样。
不过说出来的话,竟然让我错以为他有些难过。
学院有个和 M 大的项目,我下周就要去美国了,不止待两年。
裴振启在美国开了分公司,我得一边读书,一边管理分公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心莫名地空了一块。
真的过去了,连交集也不会再有了。
我那么喜欢的人。
看出我的愣神,裴景珏微微地弯下腰,笑了一下,比阳光还晃眼:就当跟我吃个散伙饭?
嗯。
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眼睛变得更温柔了一些。
这顿饭,裴景珏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话,我又变得沉默,所以直到天黑离开饭店,我俩都没开过口。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侧,走到桥上的时候,伸手拽住了我的后衣领。
我被拖得踉跄了一下,他又稳稳地扶住我的腰。
猛地推开他:你干吗?
裴景珏挑了一下眉:等等我?
他意有所指,我听懂了。
怨气重新积压,穿河而来的晚风也吹不散。
我撇下嘴角,扬起眼睛,嘲讽他:我凭什么等你,做梦呢?
气氛比刚刚更沉默,还添了一丝阴沉。
裴景珏轻嗤一声,敛着眉眼,看起来有些狠,说话却慢条斯理,像是威胁:行,别等。
我走了你随便谈,我给你一个一个地记着,回来找你和他们算账。
好像一副非我不可的样子。
叫人脸红心跳,又气急败坏。
我推了他一把,骂道:神经病
说完就急匆匆地往校门走。
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轻不重地散进晚风里:开学裴嘉佳过来别理她。
这句话不算是好的回忆,甚至让我很气恼,明明都是他的错
但是他弯腰在我唇角落了一个轻柔的吻,我气愤地扇了他,却又的确听进去了,对裴嘉佳避如蛇蝎。
他们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