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客栈布满了灰尘,墙角挂着的蜘蛛网破了个洞,一只黑色的蜘蛛正在努力地向上爬。
一根长长的线似乎就是它活下去的路径,掉下去可能就要被人踩死了。
凌子渠背着吴宿,进了客栈的大门。
凌世恒命人迅速收拾一下,好给吴宿腾出一个空间稍作休息。
鲜血浸湿了吴宿的袖子,白色的内袖也被染得通红。
“迅速找到水源并烧水为吴公子处理伤口。”
凌世恒一边命令侍卫迅速为吴宿处理伤口,一边分出一路士兵保卫进行守卫及布下陷阱,只怕追兵找到这里。
但心中不免产生疑惑:“为何刚刚那群人要对吴宿下死手,是吴宿的仇人,还是真的是他有血缘关系的宗族,如果真的是仇人倒也见怪不怪,但如果是宗亲,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凌子渠命人将自己的衣物撕开铺在地上,然后轻轻把吴宿放在衣物上。
他看到吴宿皱着眉头,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双唇。
这一剑,让他伤的不轻。
他小心翼翼地剪开吴宿的袖子,见到长长的伤口,除此之外更震惊的是,他看到吴宿身上布满了疤痕。
来不及多想,吴宿立刻用随身携带的药粉,先为吴宿止住了血,确保这一剑没有毒的情况下,凌子渠算是放心了下来。
其他士兵陆陆续续找来了能让吴宿暖和起来的草,在屋内搭建起了一个小暖炉。
“子渠,吴宿怎么样了?”
凌世恒安顿好了秦若蓝便走了进来,看到凌子渠坐在吴宿旁边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担心有什么异样,便开口问。
“公子,伤口算是止住了,但是我看到他身上有很多伤痕......这会儿有些发烧,我会在这里守着的,你放心吧。”
凌子渠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凌世恒心中竟有些不一样的感受,似乎凌子渠有了些许变化,竟然也会关心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了,毕竟一向他只在乎凌世恒的生死。
“江湖传言,吴氏家族里面,吴宿最不一般,旁人杀人放火,他救人灭火;别人烧杀抢掠,他偷偷救济,被发现以后,被认为是对着干,于是明里暗里的总是被针对。
很多人想杀了他,认为他的存在就是一个毁坏家族声誉的存在。
只有他的祖父,一首派人护着他,这些年里,就算有祖父护着,但终究祖父年老,难以呵斥住那些逐渐强大的旁氏宗亲,所以一次次他被陷害也被伤害,虽有祖父解救,但也留下了不少伤痕。
一次次被推向深渊的人,竟然还能够如此守住自己内心的纯净,着实不易。
前些年,他的祖父去世之后,可见吴宿的生存空间,变得更小了。”
“那为什么他不离开吴氏之地呢?”
凌子渠心中似乎充斥着怒气,像千斤石头压在心头堵得慌。
“是的,不乏有良人志士愿意追随他,让他离开吴氏之地,但都被吴宿一一拒绝了,而这其中原因,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外界的猜测终究只是猜测,我想吴宿如此深明大义,必定有他自己想留下的道理。”
凌世恒看着吴宿,转身对着凌子渠说。
所幸几个小时过去了,并无追兵赶至,凌世恒心中松了一口气,己派人送出书信,让凌王派人来接。
白昼渐短,黑夜将至,傍晚的天空在这片小树林中显得格外清澈,日落西山之后,五彩缤纷的晚霞也渐渐失去了颜色,一望无际的天空被星星点点地点亮,一轮明月升起,月色照在这破旧的客栈之中,显得格外明亮又清冽。
秦若蓝和凌世恒坐在客栈的石头椅子上,望着天空沉默不言,似乎是各有各的心事一般。
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孩童也并不像孩童,除了还没长大成人,但身上所背负的却是一个成年人的使命。
凌世恒心疼秦若蓝小小年纪经历家国仇恨,盘算着今后应该如何在边城护她周全:“若蓝,以后我就喊你若蓝吧。
你目前年纪尚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妹妹。
我会对外宣布,你叫凌若蓝,我知道你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但在那之前你需要先好好长大成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家国仇恨,我凌世恒向来不觉得分男男女女,是一国子民便有此责任;然在那之前,就像我父亲所教我的,要成就大事,必须先吃得了苦。
所以以后在边城,你需要刻苦习武,饱读诗书。
你要报仇,报的是正义之仇;而不是被恨沾满双目的仇。”
秦若蓝看着眼前的人,他戴着一个厚厚的面具,但面具之下的清澈双眼,面具之下说出的这些话,都让她深深感受到,这些年,他是能够引领她的人,并且,是真心愿意给她一个安身之所的人。
“世恒哥哥,谢谢你。
我会努力长大的。”
秦若蓝走到凌世恒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从今日起,我就是凌若蓝,凌世恒是我的哥哥,我愿一首追随你。
首到我羽翼丰满,首到我有能力保卫族人。”
凌世恒被秦若蓝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他没有立刻扶起她,只是等她说完后,轻轻把她抱起,放在石桌上。
“好了,先好好当个小朋友吧,我的妹妹。”
凌世恒的宠溺就这样溢于言表,心中的责任却又偷偷加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