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头发时,周颂宜眼神紧紧黏着镜中人。
看那双骨节分明,点石成金的大手在她墨发里穿梭,看窄腰宽肩长腿被剪裁得当的西装包裹。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男人健身时香艳的画面以及漫画里不可描述的场景。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没出息地红了脸。
呼——
有嘴给她亲一下就好了。
害怕男人看出她的异样,她随口扯出一个话题。
“daddy,北京好玩吗?”
关于小时候在北京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之后偶尔回去一次也是只待几天。
她待的最多的城市就是纽约和伦敦,偶尔会去欧洲度假。
男人眼睫低垂,眉梢勾着弧度,语气温柔带着哄:
“好玩,你小时候特别喜欢胡同口的糖葫芦,我一放学就带你去买,还有海棠花都开了,我们家的院子里种了好多。”
沈霁淮边说边观察小家伙的表情,这么多年,他最害怕小家伙问他爸爸妈妈有关的事情,每次提起北京都会小心翼翼。
看她神色如常,他心下松了口气。
——
月色皎洁明亮,顺着十四米挑高的落地窗铺泄进来,将男人半边身子映出清冷银白色。
沈霁淮举杯饮酒,杯中液体晃着轻盈波光,劲瘦冷白的手指在月下洒下阴影。
“照片已经全部买断了。”
“明白,明天我会亲自去和公爵聊这件事。”
不知电话那边的人又说了些什么,男人一改衿冷漠然,昳丽的桃花眼染上几分笑意,声音也不似刚刚那般冷沉。
“Serena已经睡觉了,嗯,很乖,没有惹事。”
话音还未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他举着手机循声望去,这一看不要紧,将正偷偷摸摸往他床上爬的小家伙抓了个正着。
差一点就能成功钻进被子的周颂宜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停下动作,一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长眸中。
男人一袭黑色真丝睡衣,领口微敞,平直锁骨下方小块肌肤微露,一手执着手机,一手捏着酒杯。
身后是高耸入云的黑金玻璃幕墙和繁华的天际线。
Oops,老混蛋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的!
“daddy,晚上好呀!”
她麻溜地抱着小狗玩偶跳下床,装乖卖萌地蹦跶到他跟着,眨巴着漂亮无辜的眼睛无声撒娇。
乌发红唇,娇艳乖纯的少女换了身宽松可爱的睡衣,绸缎般的长发梳得乖顺披在肩头,赤脚踩在昂贵柔软的地毯上,十个脚趾涂着亮晶晶的银色指甲油,真就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精致。
“晚上,好?”
沈霁淮仰头将杯中剩余酒液一饮而尽,眉梢微挑,噙着一抹笑,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等着小恶魔的下一步动作。
少女雪白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红唇翕张,吞吞吐吐道:
“daddy,就是我的床它出了一点问题,不太能睡了,所以.....”
“出了什么问题?”
请瑞士专门的设计师和睡眠诊疗师飞到纽约,根据她的睡眠习惯和睡觉姿势,花了大几百万人民币定制的床,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什么叫做不太能睡了。
可小家伙细眉微拧,细白的手指揪着被缝了又缝的小狗耳朵,认真地找着借口,他不忍心拆穿。
“需要让人来看一下吗?不然影响你的睡眠质量就不好了。”
“乖乖,怎么不讲话了,嗯?”
如果周颂宜此时抬头,就能看到男人唇角那抹坏笑,明知故问的沈霁淮没按耐住心里那点恶趣味,忍不住逗她。
“我想和daddy一起睡。”
编不出借口的周颂宜破罐子破摔般地说出内心的真实意图,垂着脑袋盯着脚趾。
“说什么胡话,又不是小宝宝了,怎么能一起睡?”
沈霁淮不止一次提醒自己,小家伙已经成年了,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再纵容她像小时候一样胡闹。
男人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就连训斥的声音都很温柔,她小小声嘟囔:
“才没有呢,就是想和daddy一起睡。”
少女偏软的声线透着抹赌气的意味,他侧身放下酒杯,揉了揉她的脑袋,拿过她怀里的玩偶,哄道:
“小狗耳朵又要被你揪掉了,哥哥帮你缝好,你乖乖去睡觉好不好?”
不情不愿被赶回自己房间,周颂宜缩进被子里,气鼓鼓地睁着眼睛,支着耳朵听脚步声渐渐远去。
去寻针线盒的沈霁淮转角碰上莱恩。
“先生,您还没有睡吗?”
他看着莱恩手中的衬衣,觉得有些眼熟,
“是我的衣服?”
莱恩笑得和蔼,温声解释:
“是,小姐每晚总要抱着您的衣服才肯睡,这几件已经抱了好几天了,我想着送去干洗一下。”
看着衬衫领口已经干涸的水痕,沈霁淮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小家伙依赖她离不开他,但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
莱恩走后,他转身,透过门缝看了眼床上鼓起的一小团。
找到针线盒以后他径直回了小家伙的卧室,坐在她床边,熟练地穿针引线,动作干净利落地将坏了几百次,摇摇欲坠的小狗耳朵再一次缝好。
“给,缝好了,抱着睡吧。”
他将被子掀开一条缝,将小狗塞进去,这是她抱了十几年的陪睡玩偶,走到哪都要带着。
可小家伙似乎打定主意要和他赌气到底,一动不动,背着身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过了很久,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很轻的啜泣,压抑破碎,融开一室沉默,将他的心也凿了个洞。
“daddy——”
小家伙转过身,泪眼模糊地喊他,他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拿起床头托盘里叠放好的丝帕,托起那张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一点点擦去上面的泪痕。
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满是期待地看着他,明知道她在装可怜,但拒绝的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变成了“我看着你,等你睡着再走。”
“耶,daddy最棒了!”
扮可怜达成计谋的少女举着双臂欢呼,再无半分刚刚的娇弱可怜。
周颂宜抱起枕头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空出的位置,眨眨眼示意男人快点躺下来。
沈霁淮认命地侧躺,看着小家伙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只露出一颗脑袋。
“daddy,我明天醒来你还在吗?”
“会,我下午才动身去伦敦。”
去伦敦?
周颂宜嘟了嘟唇,不悦道:
“去见你个老家伙吗?”
沈霁淮捏她挺翘鼻尖,温声纠正:
“公爵很爱你,他是你的祖父。”
她不想聊那个专制蛮横的老家伙,自觉跳过这个话题,
“等我回国我是不是可以领养一只熊猫了,Monica告诉我中国人成年以后都可以领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大熊猫。”
沈霁淮:......
“Monica是谁?”
小家伙一天到晚总是教一些稀奇古怪的朋友,这个Monica倒是第一次听说,看样子还挺能胡说八道的。
“是我刚交到的中国好朋友,是真的吗?我也可以领养一只熊猫对不对?”
小时候去动物园玩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她就想从动物园里带走一只。
daddy帮她去申请,但是流程太复杂,也不能养在自己家里她就放弃了。
熊猫是中国的国宝,她去了中国总可以养了吧!
沈霁淮忍俊不禁,
“可以是可以,但是有一点我要纠正,她说的是假的。”
“那无所谓,只要我有熊猫就可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