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关泽也被收拾得明明白白的。
一袭龙袍裹身，小小一坨缩在偌大的龙椅上。
龙椅几步台阶以下一左一右各放置了两把椅子。
左边的萧素泱坐了。
右边的还空着。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der给自己留的。
这么多人等着，最烦装逼的人了！
萧素泱撇撇嘴，倚着扶手托住自己随时可能掉下来的脑袋。
不耐烦地打起哈欠，“哈啊——”在她的第N声哈欠过后，台阶底下第一排左侧的老头也忍不住打了一声哈欠。
哈欠！
就像中学时班里传出的小凰文，总会以神奇的速度传遍每一个人。
“哈啊——哈啊——”殿内，哈欠声此起彼伏，各个顶着泪汪汪的眼睛。
“摄政王到——”忽地，老太监尖细的嗓音冒出，吓了所有人一个哆嗦。
萧素泱迅速垮了脸。
让这么多人等着！！
最烦比她还装的人了！！
只是，下一刻——殿外走进一着赤色暗纹云锦华服的小师父！！！
小师父剃着光溜溜的脑袋，凉凉的，滑滑的。
像是威士忌里占地儿的大冰球。
小师父还有双好看的眼睛，眼眸透亮起了霜，水涔涔的。
全他爹的是杀气。
看得萧素泱心头一揪，似乎看见了她自己砍掉的手，剁掉的脚，挖去的双眼和扬起的骨灰……怎？
怎么？
怎么是他？
萧素泱欲哭无泪。
看来，她满身的酒色财气，没人渡了。
下辈子吧，下辈子，她争取做个好人。
一辈子，很短的。
“长公主殿下不来授印，是需要本王亲自去请吗？”
声音清冷，似空谷寒泉潺潺。
听不出任何感情，但萧素泱还是觉得，这就是要挟，是赤裸裸的要挟。
授印仪式，是要她和关君珩站在一起。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同在一道空白圣旨上盖下自己的宝印。
护国宝印，摄政宝印。
往后新帝所颁圣旨才算有效。
关君珩面色泠然，站在老太监托着的宝印之前，静静看着在椅子上龇牙咧嘴的萧素泱。
“皇~~~~~姐~~~~~”龙椅之上传来细弱的招魂声，萧素泱心里稍微舒快了些。
她慢悠悠挪到老太监旁边。
“过来。
到本王的身边。”
萧素泱：(个_个)死秃驴。
白瞎她这几天的深情思念。
萧素泱不情不愿地挪过去，拿起那个死沉死沉的宝印。
一会儿跪天地，一会儿跪社稷，一会儿跪百姓，一会儿跪百官…………通宵杀过人的都知道，第二天犯困，精神萎靡属于正常现象。
萧素泱偷偷活动了一下手腕，跺跺酸胀的小腿，小声抱怨，“又不是拜天地，跪这么多干嘛。”
一旁传来掉着冰渣渣的声音，“殿下这西肢无力的症状，怕是喝多了酒，风湿入体。”
萧素泱咬牙：“本宫滴酒不沾。”
“哦——”关君珩侧眸扫了一眼，两人皆穿赤色华服，并身而立。
一同作揖跪拜，倒真有民间拜天地的意思。
“礼成——”萧素泱一脸无语地看向一旁的老太监，礼成是什么鬼。
不知道的真以为是拜堂成亲呢。
关君珩也看过来。
不过他看的是身旁的萧素泱，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眼睛调皮地转来转去。
就是这双眼睛。
那日在宝华殿，这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杀意，是让他都心中一惊的程度。
关君珩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落在那双白皙细长的手上。
看着绵软无骨，偏她一个转身就可以把半截簪子贯穿盘龙柱。
若非他快人一步跃上房梁，怕是如今身上也要多出个窟窿来。
新帝登基的仪式又花了很长时间，老太监的嗓音跟呛了烟的公鸭似的。
听得萧素泱昏昏欲睡。
忽地额头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头顶传来讥讽的声音，“殿下怎么困成这般，不会昨夜又出去酒色财气，攒积业障去了吧？”
阴恻恻的声音像是地狱而来的幽灵，尤其是那句酒色财气。
萧素泱激灵一下，结果没忍住，当着关君珩的面又打了个哈欠，“哈啊——”吓得她赶忙捂住嘴巴，两只因为太困而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掉了两滴眼泪下来。
原以为要狡辩求饶一下。
什么悲伤过度，伤心欲绝，借酒浇愁，什么梦游啥啥的……没等萧素泱编好借口。
关君珩一甩袖子，走了。
优雅坐回到右边的椅子上。
哼！
最烦装逼的人了！
萧素泱也照猫画虎，袖子一甩，两甩，甩甩甩。
坐回到左侧的椅子。
“禀皇上，禀摄政王。
老臣有事启奏。”
说话的是第一个打哈欠的老头。
萧素泱看了他一眼，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两手缩回袖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关君珩正襟危坐，左手盘弄着一串沉香佛珠，“丞相请讲。”
“谢摄政王。
老臣哈啊——老臣查阅古籍历法，历朝历代皆未有女子临朝的先例。
老臣以为，此举有违朝纲律法，恐被文人骚客口诛笔伐。
还请摄政王念及我朝名望以及大勤在九州的声誉，重新定夺此事。”
老丞相郎康恒是三朝元老，在天下文人中声望极高。
他率先提出此事，朝中立即有人附议响应。
“太祖皇帝时，亲封德昭公主协理大理寺。
世宗皇帝的怀仁长公主，亦有兵马三千。
丞相何出此言？”
关君珩声音清冷，字字回彻大殿。
不过语气中没有一丝可供揣度的情感，仿佛只是一个冰冷的说话机器。
有人猜不出其中的意思，索性选择了明哲保身，不说话。
郎康恒提了口气，坚持说道：“德昭公主乃中宫嫡出，怀仁长公主的生母是将门嫡女。
而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向左侧椅子上点头如捣蒜，下巴贴着肩膀晃晃悠悠的人。
她，就那么，睡，着，了！
郎康恒反而松了一口气，一脸：你看嘛，你自己看嘛。
郎康恒：“护国长公主她，乃外姓之人，并非皇室血脉。
如何能担得起护国之责。”
萧素泱缓缓吸了一口气，咂摸着嘴巴又往椅子深处靠了靠。
她也很好奇，关君珩对她是什么态度。
最好的情况，就是废除她的身份，甩一笔遣散费和养老金打发走她。
最差的就是维持现状，她每天白吃白喝，做个草包。
“封安乐公主萧素泱，为护国长公主，着监国之责。
此乃先帝遗诏。
有违此诏者，斩立决！”
大殿一片肃然！
萧素泱眉心跳动一下，暗骂了两声臭和尚。
关君珩眸色一闪，继续道：“有负监国之责，尸位素餐者。
亦属抗旨，斩立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