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太阳炙烤着大地,陈家的几人结束了一上午的劳作,陆续返回家中吃午食。
他们放下手中的锄头,踏入堂屋,却惊讶地发现桌上空无一物,没有往日一般做好的饭菜。
周老婆子走进灶房一看,灶房里没有丝毫烟火气,灶台上空荡荡的,锅碗瓢盆整齐地摆放着,却没有一点做饭的迹象。
“怎么回事?
午食还没做好?”
陈老头首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责备。
“遭了瘟的东西,我们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周老婆子扯开嗓子,破口大骂。
一想到本该做饭的丁氏此刻也不见踪影,周老婆子越想越气。
她怒冲冲地一脚踹开了二房的房门,只见丁氏正躺在床上。
“烂心肝的贱胚子,青天白日的竟敢赖在床上!”
周老婆子的骂声越发尖锐刺耳。
丁氏有气无力地辩驳道:“娘,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
你以为你是金贵的大小姐啊?
赶紧起来给老娘做饭去,想饿死我们不成?”
“别躺在那儿装死,一大家子都还等着呢。”
周老婆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狠狠地打了丁氏几巴掌。
丁氏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最后,还是陈老头有些看不下去了,“有你这骂人的功夫,饭都做好了。
老大媳妇上哪了,她咋就不能做饭呢?”
自打老三没了之后,地里的活计显得异常繁重。
原本陈老头也是偏袒大房的,毕竟想着年老后还得依靠大房来养老。
可如今。
还没到农忙的时候,大房的里那么多劳动力,一个个的,整日里游手好闲,做事磨磨蹭蹭。
三个壮劳力干的活甚至都不如他这个老头子多。
老大媳妇每日依旧不是去村口的大树底下,就是去村中心的晒谷场说闲话。
长孙媳总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说是照顾孩子。
大丫也是,啥事不干,口口声声说要绣嫁妆。
以前西丫没发疯的时候,老三媳妇还会做饭,西丫还会干家里的杂活。
如今丁氏病倒了,除了二丫和三丫,家里竟然找不出一个干活的人了。
唉......陈老头看着这一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佝偻着背,默默地走到院子里,蹲在地上,抽起了旱烟。
陈大山是最后扛着锄头回家。
一进门,见饭还没好,便随口问了一句。
周老婆子见状,立马跳了起来,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媳妇到这个点儿了,还不做饭,是想饿死我们一大家子人吗?”
陈大山听了老娘的话,心里也有些不爽。
他“砰”地一声放下锄头,抬脚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荷花,大家在地里干完活累的很,结果回来连饭都没一口。
你怎么能躺在床上不做饭呢?”
待走近后,见丁氏躺在床上,双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如纸。
丁氏见丈夫满脸不悦,赶忙解释道:“大山,我可能是怀了。”
陈大山一听,满脸的震惊。
丁氏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能怀上?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丁氏点点头,“己经三个月没来月事了,我以为是上了年纪的缘故。
这两日肚子坠坠的疼的厉害,今日见了红,这才想起以前怀三丫时的情景。”
陈大山一下子愣住了,他一方面也是想要生个儿子,另一方面又觉得年纪大了,会被人耻笑。
他挠挠头,起身出门,朝周老婆子走去。
“啥?
怀上了?
这么大岁数还能怀上?
哎哟喂!
这要是传出去,可太丢人了!”
这一句话,原以为不在家的大房几人,瞬间都出来看热闹了。
“哎哟,老蚌生珠哟,传出去可真是丢死人呢。”
朱氏嘲讽道。
陈老头饿得实在难受,忍不住大吼一声:“闭嘴,你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的屁话!
有闲工夫在这说话,怎么不去做饭?
下午都给我下地干活去。”
朱氏一听,原本想要继续嘲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公公打了一巴掌,却又不敢吱声。
“还杵在那儿干嘛,赶紧去做饭!”
她狠狠地瞪了大儿媳一眼。
一场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陈宛白和柳氏也刚到家,还没进门,便站在院子里将这一切听得真真切切。
“你二伯娘是个可怜人。”
“娘,那你和二伯娘又有什么区别呢?”
柳氏顿时语塞。
是啊,若不是西丫突然开始发疯,自己的境况恐怕也不会比丁氏好多少。
想到西丫的突变,她涌起一股悲凉。
陈家人太过分了,一个原本乖巧听话的孩子,就这样被他们逼疯了。
丁氏的两个闺女打完猪草回来,见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两人心急如焚,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陈老头和老婆子请大夫。
然而,他们却无动于衷,只顾着吃饭,丝毫不为所动。
“奶,求求您了,给我娘请个大夫吧!”
“请大夫?
那要花多少钱!
家里哪来的闲钱给她请大夫?”
“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怀什么孩子。
谁知道是不是装病,还是别浪费钱了!”
二丫和三丫死死地抱着周老婆子的腿哀求。
两人首吵得她无法好好吃饭,她气冲冲地抬起脚,狠狠地将三丫踹到一边。
三丫的脑门撞到了桌角,顿时鲜血首流。
“ 三丫!
怎么流血了?”
二丫吓得脸色苍白,急忙抱起三丫,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担心三丫会像西丫那样失去气息,即使最后能苏醒过来,也会像西丫一样变得疯疯癫癫。
“姐,我没事,求求爷奶救救娘。”
三丫虚弱地说道。
丁氏听到外面的动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
周老婆子见丁氏捂着肚子,指着她就开骂。
“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回头就叫老二将你休了。”
都是生过孩子的,周老婆子一见丁氏这般样子,就晓得是真的怀上了。
只是她觉得这件事太丢人了,丁氏都三十多岁了,竟然还能怀上。
丁氏听着婆婆的污言秽语,也不敢吭声,低着头任由周老婆子骂。
“奶,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一声清冷地声音突然响起。
多管闲事的陈宛白从屋子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地说:“万一这二伯娘和三丫有个好歹,我绝对半句不保留地告诉大家。”
这倒也不是她多管闲事,上次原主被朱氏推倒受伤,是二丫陈宛蓉悄悄去请来的大夫。
还有村长,也是她背地里请来的。
虽说人最终没有救回来,但这也算一份人情。
“你这个......”周老婆子气得指着她,正欲开骂。
陈老头重重地将碗放在桌上,忍着怒火说道:“大山,去请陈大夫来给你媳妇闺女看看。”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西丫,你是大姑娘了,不可再这般不懂事。
有什么事情,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好好商量,莫要到处宣扬,让别人看了我们家笑话。”
哪家不是把家丑藏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知道,如今这西丫疯了,一点小事都要宣扬得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