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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打了马赛克,只知道是汪某亮。
厄运如影子般无法驱赶。
门外记者不分昼夜地叩门,身旁是扛着录影机的摄影师。
我已表明对镜头有恐惧,不愿接受采访,可他们不依不饶,驱动金钱的力量请离了左右前后的邻居。
一斌把窗帘钉死了,窄小的家里更闷了。
他不知从哪儿搬出来一台老旧机器,擦掉顶部的灰尘,连接了电线。
客厅里,我好奇问他:这是啥子?
一斌道:信号阻拦机。
哦。
话音刚落,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大脑像是挑动了最敏感的一根神经。
它被一股强力拔紧,像要从脑里抽出来。
心脏又开始爬虫子了。
它们慢慢蠕动着,爬满了心脏,心脏好痒、好怕。
陈一斌抬头看我,勾起嘴角,咋了?
我故作镇定,没什么。
他手里操作机器的动作慢了,而这个动作在我眼中呈万倍放大,简直要把我逼疯。
为什么?
真相到底是什么?
!
我下意识地离开他。
我迈步。
陈一斌叫住了我:去哪啊?
老婆。
嗒啦一声,黑色方形机器——开启了。
我低头看向手机,跟那时一模一样。
那种绝望感像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淋下,而后是深沉无力感,只能任由身体温度降到最低。
再让一人温暖它。
曾经那个人是陈一斌,但现在不可能是他。
可是陈一斌走过来,面带瘆到心凉的微笑,抱住我。
没事了,那些记者会离开的,一个,半个,都不会留下来的。
我极力控制住身体不要颤抖,呼吸他颈脖的气息,感受他的心跳。
我没想到控制力这么好,手臂甚至能抬起来,回抱住他。
陈一斌贪恋地吸气着。
我的魂魄像被他吸走。
我快坚持不住,我,我想睡了。
他这才放开我。
抵达房间时,我锁上了门。
这里与旧楼房间如出一辙,有一个窗户,但被陈一斌钉死了。
原以为他是为了防止偷拍,但原来是为了防止我逃走。
刘秀霞你要坚强,要活下去——这是我唯一的信念。
晚上,我趁着陈一斌洗澡,来到客厅。
大门钥匙他拿了,不知藏哪儿了。
我只好研究起从未接触过的机器,十几条电线错综复杂,那如果我拔掉电源呢?
老婆,你在想什么呢?
身后响起恶魔声音。
影子吞噬了我。
我转身,对上恐怖黑眸。
心脏又开始抽搐了。
我盯着陈一斌,他下半身围着毛巾,赤脚站着。
而我,脚边是机器。
我强颜欢笑,心跳到了喉咙里,我想看电视剧,一天不看跟身上长虱子似的,浑身不自在。
你也知道我的,很喜欢的那个明星出新剧了呀。
而且他上次代言了洗面奶和香水,我也是花了半个月的工资也没心疼的,毕竟也要支持他的事业,我看娱乐新闻知道了他跟新晋小花合作了......
老婆,陈一斌打断了我,你今天话有点多啊。
我吞了口唾沫,枪毙了声音。
陈一斌面色忽明忽暗,握拳走近,我僵硬杵在原地,你知道我最疼你了,那就给你看一会儿吧,只能看一会儿哦。
他故意遮挡,背对着我,这台机器只要拔错线,就会发出警告声,很吵的,你最好别乱动呢,不然会引来那些烦人的记者的。
你啥时候学会用这大家伙了?
还有在哪儿买的,贵不贵啊?
我警告你,可别乱花钱。
陈一斌瞥了我一眼,没花钱,在回收站捡回来的。
我还......捡了......很多别的好东西,都放在你床垫底下了,你枕头套里也有。
我顿住了,你,你开什么玩笑?
陈一斌兴奋得跳起来,要一起去看看吗?
我猛摇头,看电视吧。
我跟你一起看。
我们坐在陈旧木椅上,刚坐下,断了一根木板。
我站起来,深吸气指责他:你看看你,都怪你太重了,快去搬房间的椅子出来!
好。
陈一斌背对着我,走了。
我确定他离开了,房间门被推响了。
我立刻点开了李雪的联系方式,发送短信:厘村 3 队 12 号,救我!
!
!
删除。
紧接着打开微信,才发现好友列表里赫然出现了余榧!
聊天记录里有¥5000 和¥2000 的转账——是余榧转给陈一斌的。
我这才意识到,我点开的微信,不是我的,是陈一斌的。
我退出聊天框,又看见了方妮,点进去,是一条条长框。
——旧楼的 402,老板人不错,你可以去了解了解。
——他卖烤肉串,还做假发生意。
据说猪骨煲汤很补身子。
——我们就......
这时陈一斌回来了,右手握着沾满鲜血的水果刀,嘴巴道着:一个记者都不在了,现在整个发光和平的世界只剩我们了。
老婆,我爱你。
陈一斌又开始狂笑,但我也好恨你啊!
你为什么当年要那样做?
我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我一步一步退后,恨不得遁地藏身,恨不得晕厥过去再也不醒来。
只要不看见眼前的恶魔,一切都好。
一斌,冷静,我们......我们好好聊......
好啊,夫妻之间有矛盾了,本就是要好好聊的。
要聊什么他才会放过我?
我的大脑极速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