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小厮跟力气大的嬷嬷都叫了出来,围着嫁妆箱子站成一圈,谁也不能踏入一步。
沈轻舟想要撒泼,便随她去,反正最后吃亏的人不会是我。
我扶着小桃的手,刚要转身去后院,就被沈轻舟死死拽住了头发。
“不要脸的贱人,你想跑到哪里去?
来人给我动手!”
唰唰几声,她带来的随从们便从靴子里抽出了刀刃。
这个沈轻舟竟然有权调动将军府的家将!
再贵的东西也不值得闹出人命,怕她伤到人,我赶忙叫停了下人们。
我挺直了背,如看死人一般看着沈轻舟。
“我这里的东西,全是我的嫁妆,每一件都是姑苏巧匠精心而制,还有一些求而不得的古董,你敢砸,就要赔得起。”
沈轻舟肆无忌惮地嘲笑。
“哎哟,大家来听听这笑话,一个外室,还有嫁妆?
笑死个人,你这每一笔都是将军花钱置办的,我砸了将军只会夸我砸得好呢!”
院子里刚搬进来还未归置好的箱笼被打开砸烂。
古董瓷器碎了一地,字画踩在地上印满脚印,有的撕得粉碎。
小桃被气得双眼通红,扶着我的手直跺脚。
“小姐,他们欺人太甚!”
外面围观的人看得更热闹。
“哎呀,那字画好像是前朝名家的手笔,是真品吧。”
“那一套官窖瓷器,可惜了,这得多少钱啊?”
“将军养外室可真舍得花钱啊......”
沈轻舟听得外面的人议论,高兴得涨红了脸。
最后一个最厚重的箱子被打开,有人拿出一个精雕细琢的木盒。
我一看那盒子,马上抢上前去,紧紧把木盒抱在怀里。
“这砸烂了你可知后果有多严重?”
沈轻舟看我着急的样子,一把蛮力把木盒抢了过去。
打开来,拿出一对儿精雕玉琢的汉白玉佩。
“这都是将军花钱置办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我眯起眼看着她,这可是皇上御赐的汉白玉佩。
要是砸了它,可是泼天的祸事。
沈轻舟把它翻转看了一下,在手里还抛了抛,看着我心惊胆战。
她见我对这对玉佩宝贝得紧,竟当着我的面用力摔在了地上。
登时,玉佩碎成一块一块的。
我一阵心疼,小桃扶了我一下才将将站住。
沈轻舟见我越难受,她便越高兴。
还用脚狠狠地踩了数下,这下可真挽救不回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这下,不光玉佩救不回来了,你也没救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传来宫廷仪仗的鼓乐声。
“太师之女萧沅漪接旨!”
门口看热闹的人,脸色纷纷大变。
“太师之女?”
“这姑娘不是外室,竟然是太师之女!”
“那岂不是镇北将军未过门的正妻!”
来宣旨的公公带着仪仗浩浩荡荡地来了。
一进门便看见一地砸得稀碎的物件,愣了一下。
这是?
我落落大方地跪在地上。
“无妨,公公宣旨吧。”
宣旨公公瞟了地上碎成粉末的玉佩,再看一眼旁边的沈轻舟。
以他多年在宫中历练出的眼力想必已然看出了来龙去脉。
咳了一声,便开始朗读圣旨。
圣旨冗长,大抵说的是内务府已经替我和将军择了吉日。
皇后娘娘更是以公主之例为我添置嫁妆,如此殊荣自然是无上的荣耀,
我叩首谢恩。
公公扶我起身,语气柔和,但说出的话却带着森森寒意。
“姑娘你不日便会为将军正妻,碰上那些不长眼的东西还是要早日料理的好,不然平白污了你和将军清誉可不好了。”
我知公公所言何意,余光扫了眼沈轻舟,她早已没了方才的跋扈,此刻跪在地上
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起。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虽然散去,但隔墙有耳的道理我是明白的。
沈轻舟是将军宠妾,我若是以太师之女的名义加以惩罚未免显得欺负人,难免落人口舌。
于是,我垂眸一副为难之相。
“臣女明白,只是臣女初来乍到,未来还是要跟沈姑娘共同侍奉将军,大家都是姐妹......”
公公见我如此怯懦,声音不免高了几分。
“姑娘这样持家恐怕日后担不起将军府正妻的头衔吧?
罢了,今日咱家就插手一次旁人的家事,来人啊,给我狠狠掌这个贱奴的嘴!”
一语落地,便有几个下人上前,一左一右擒住了沈轻舟的两条手臂。
“我看你们谁敢!
我可是将军心尖上的人,你们吃了虎心豹子胆了?
敢对我动粗......”
沈轻舟虽然吓白了脸,还是梗着脖子做出一副强硬态度。
公公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对着那张娇艳的脸庞就是狠狠一耳光。
沈轻舟的脸上顿时鲜红一片。
公公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冲着手下挑了挑眉。
小太监立刻会意,转身便对着沈轻舟继续扇耳光。
手掌打在肌肤上那清脆的声响,伴随着沈轻舟的哭喊声盘旋在院子中久久不散。
我见公公收了拂尘一副正欲离开的模样,急忙令小桃奉上一块金锭。
“劳烦公公走这一遭,臣女不胜感激,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公公将金锭收入袖筒,叹了一口气。
“好性子在这朱门大院里怕是不好过活,姑娘日后自求多福吧。”
说完便拎着一行人离开。
我看着瘫软在地的沈轻舟,嘴角浮起一抹漠然的几分笑意。
“沈姑娘,你今日完全没必要来自取其辱的。”
沈轻舟吐掉口中的血沫,狠狠瞪住我。
“呸,贱人!
将军回来我定要你双倍地还回来!”
我俯下身,假意去扶沈轻舟,背对着众人时,没忍住浅笑出声。
“好啊,那你可要好好等着。”
沈轻舟几乎是一路仓皇着出了我的院门,两个丫鬟左右搀扶着她,全然没了刚踏入我府邸的那般嚣张模样。
折腾半晌,小桃为我端来了一盏六安瓜片。
“小姐废了这半天劳什子,喝点茶润润嗓子。”
我接过茶盏嗅了嗅温热的茶香,心中荡起一丝不安。
这镇北大将军府可真是热闹。
一个妾室竟然也敢这样的跋扈。
想必平日里将军定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宠爱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