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柳依依还是邹小娘,她们都犯了一个错:对男人期望过高。
我从来不求他的真心。
他肯敬我,信我,这就足够。
我从不信这世上有专情至深的夫君,盟友来形容我们的关系最为贴切。
镇国公府里那么多姨娘,因为生孩子去世的足足有五个。
她们生产之时都像经历了一场鬼门关,平常文文弱弱的女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语笑嫣然花朵一般的面孔最终一袭白布盖着抬走。
而活下来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曾经不解,为什么爹爹总在姨娘怀孕生子之时纳新人,后来大了些,带我的乳娘才告诉我:“女人生了孩子,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究竟哪里不一样? 我听着下人议论她们身子不够紧致,眼看着她们坐过的椅子上残留的污渍,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我自此打定主意不生孩子。
人人都道我嫁给卫烨可惜,连爹爹也说凭我的资质送进宫做贵妃也是绰绰有余。
只有我自己清楚,做侯府的主母,才是我眼前能抓到最好的一条出路。 大奉九年,圣上广开恩科,阿曜中了榜眼。我稍稍和爹爹提了几句,阿瑶便入了翰林院,做了正六品侍读。
阿昭成了锦衣卫统领,掌管上京治安。除了看在卫烨在军中的声望外,我在京中与各家贵妇结交,从都尉到府尹,从禁军到巡防营,已一一打点过。
世家贵女,并非只会看账管家,如何在推杯换盏间和别人达成默契,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是一门必备的学问。
阿曜在家中玩笑:“借母亲当年吉言,如今真成了太子伴读。” 阿昭揶揄他:“要不是母亲为你谋划,只怕还得再摸鱼滚打个几年才能出息。” 阿曜和阿昭早已改口,我坦然应下。
我不信若今日侯府主母的位置给柳氏坐,阿曜和阿昭能有眼下的荣光?
生恩是一回事,悉心栽培又是一回事。已知人事的两人不再是旁人一番撺掇就来与我作对的幼子,他们有脑子,有野心,会思考谁会给他们带来利益。
又过了一年,府里一派和睦,我回娘家探望时,爹爹老怀安慰:“虽然你一直不曾有子,但我看卫烨待你极好,不仅遣了通房妾室,连两个孩子也算争气。听你姨娘说,上次永安郡主的马球会上,有人出言嘲讽你多年无子,卫昭手起鞭落对那人就是一顿打,如此护着你,想必也是认定了你这母亲。” “我年纪大了,不能做你永远的支撑,你的两个庶弟如今也在军中效力,还需要卫烨帮衬,只要娘家有人,无论是谁,都能做你的靠山。” 爹爹的话温情中仍带着一丝算计。世家大族,无论嫡庶,一荣俱荣,且我为女子,没有世袭之资,互相帮衬才是上上策。
侯府的日子一切顺遂,朝廷上却风起云涌。
当今圣上膝下有二子,太子乃皇后所出,名分虽正却年幼,远不及二皇子声名在外,他近些年治水、平瘟疫、四处征战,颇有些功绩。
眼下朝堂便分为两派,太子和二皇子。我爹爹这样的老臣自然是不涉党争,卫烨多年来一直跟随二皇子,而阿曜眼下却效忠于太子。
一时间各路的目光都聚焦在侯府,人人嘲讽卫家如同墙头草,两边押宝。
风声鹤唳之际,局势突变。边疆急报,说蛮人来犯,已接连拿下三座城池。圣上下旨让二皇子带兵出征,卫烨被封为左先锋随行。
朝晖堂内,卫烨握住我收拾行囊的手:“珍珍,这个家你得帮我看好,等我回来。” 我颔首,覆上他粗粝的手指,目光灼灼:“你放心。” 这并不是他婚后第一次领兵,但我心里却没来由的慌乱,我压抑着不安在城墙上撑起一丝笑,见他策马远去,心像是漏了一拍,脚下不自觉一滑。
阿曜扶住踉跄的我:“娘亲别怕,以后有我在。” 少年的阿曜已经有了沉稳之气,我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出征数月,有捷报传来,一同传来的还有卫烨的死讯。 阿曜和阿昭来报我时,我当场晕厥,府上一片慌乱,连后事都是宗族耆老帮着张罗。
二皇子班师回朝,风光无限,对于战死的卫烨,他连个军功都未曾向圣上讨要,还道卫烨贪功冒进,中了敌人的埋伏,险些害了几万将士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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