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谁？
怎么不说话！”
小鹤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那头的人已经有点不耐烦，她依旧没有开口。
因为她听到，这个男声就在不远处，握着手机，小鹤蹑手蹑脚顺着声音走去。
她看到了师兄，他站在校道的梧桐下，背对她，正不耐烦地对手机说话：“你是谁？
快说话，不说话我挂了哈……”那个穿着牛仔裤细条纹衬衫的背影很高，比印象中还要再高一点，小鹤深吸了一口气，在他挂电话的前一秒喊了一句“师兄”。
背影犹豫了三秒，转头，对上小鹤红肿的核桃眼。
这一刻多像电影，可惜画面没有一点美感，在黑漆漆的夜里，有个陌生的红裙女孩站在身后喊你，更像恐怖片。
小鹤的勇气在喊完师兄后消失殆尽，时隔六年，那张脸变了一点，比记忆中更帅气。
她看着他，既紧张又懊恼，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裴前一直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问：“你是谁？”
“我叫小鹤……我想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们以前同一个初中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像倒豆子般，因为紧张，语无伦次：“以前我被坏学生勒索，你帮我赶跑了他们！
我找了你很久，真的很久，知道你在这里，我就来了……我在校内网找到你的，找了好久，中国好多个你，不不，我是说中国有好多个裴前……”她一直在说着，直到裴前不耐烦地打断：“好了，我知道了！
别说了！
吵得我脑袋疼！
牛奶是不是你送的？
还有信息？
你想做什么？
知道不知道已经造成我的困扰了！”
“我只是喜欢你。”
小鹤已从黑暗走出，置身于昏黄的路灯下，风轻轻吹拂着她的裙子，女鬼荡然无存。
裴前似乎还想说什么，看见小鹤的眼泪，似是愧疚，他拍拍她的肩：“别哭了，以后要找我直接找我，别偷偷摸摸的！
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谁忍心拒绝。”
这是个悲伤又甜蜜的夜晚。
小鹤正式与寝室的姑娘们决裂，申请更换宿舍后，很快就寝室里搬了出来。
有了裴前的话，她开始光明正大地追他，像班里的男生追求自己一样，打饭，点到，送水，主动又热情传遍了整个学校。
师兄被小鹤的热情击败，看电影，吃饭，当他专属的女模特。
在他的镜头里，小鹤看见了最美的自己，年轻的脸，没有杂质的笑容。
师兄应该也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吧。
小鹤的猜想在一个墨绿色的夜里证实了，他们看完电影回学校，在梧桐树下，他吻了她。
那一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十五岁暗恋在十八岁终于开花结果，这难道不让人感动吗？
可是，这份幸福感没有持续多久。
裴前的生日聚会在酒吧举行，一群人在大包厢里闹腾，小鹤不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被裴前硬灌了几杯啤酒后坐在角落里玩手机。
灯红酒绿，小鹤看到裴前和一个女孩子在拥抱，揉揉眼，又好像没有。
酒精让她有些头昏脑胀，迷迷糊糊间有人凑在她耳边说话，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脖子上：“美女，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约会吧！
你身材可真好，怎么保养的！”
小鹤有些恼怒，声音很大：“嘴巴放干净点好吗？
我是裴前的女朋友！”
“哈哈哈，女朋友？
真好笑呀！
裴前可真大方，还把女朋友的玉照拿来分享！
大家都是人手一份呀！”
那人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小鹤看到自己的照片，裹着红色丝绸，令人血脉愤张的艳照。
她抢过手机，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些照片是上个星期拍的，那天裴前带她去他工作室玩，心血来潮要拍一组这样的照片，被拒绝后他显得闷闷不乐。
“小鹤，我不是坏男人，我只是想留下最美的你！”
“那……好吧！
你保证照片不会外传！”
“我保证！”
小鹤用力地将手机朝裴前砸去，此时他正与人拼酒，被手中砸中，呛到了，不停咳嗽。
“你干嘛，疯了吗？”
“我要问你干嘛！”
她气得手脚发颤，话都不连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哦？
你知道了？
其实没什么啊！
美的东西要大家分享！”
“你个神经病，我是你的女朋友啊！”
“这话我可没说！”
小鹤给了裴前一巴掌，从酒吧里跑了出来，其实心底还是希望他可以追出来，向她解释，请求原谅。
可惜等了一个钟，连鬼影都没有。
冷风扑面而来，酒醒了大半，小鹤突然很后悔，为什么没听妈妈的话。
她掏出手机，按下了家里的号码，电话依旧是季叔接，妈妈又睡了。
小鹤被一股从未有过的悲伤侵袭，对着电话嚎啕大哭：“季叔，你让妈妈听电话啊！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妈妈你原谅我啊……小鹤，妈妈真的睡着。”
季叔的声音很疲惫，“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你去了北京后，妈妈觉得失去你了，每天哭泣，患上了抑郁症。
刚刚吃了药，已经睡了。”
深夜地铁站，小鹤像臭虫一样匍匐在长椅，在两个小时前，挂了电话后，她收到一条短信。
那是一个网址，点进去后，小鹤看到自己在工作室里，裴前拍的那组照片。
她突然很想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