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徐慧徐靖庵的其他类型小说《结局+番外军户家的巧媳妇徐慧徐靖庵》,由网络作家“liulu1984815”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徐慧自然不知道自己定亲的对象萧大勇已经回来了,她被冯氏的胆大妄为弄得正头大如斗。一方面请了徐靖姚找那个直接拿了聘金自说自话一番,就不知躲到哪里去的冯氏;另一方面还得托人打听那个萧家的事情。萧家来人十分强硬,哪怕徐慧一再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也不同意,却毫不理会只说收了聘金婚事就算定了,他家很快会来娶亲,这就走了。这件事情到底藏了多少幺蛾子,徐慧还没弄明白了,偏又怕徐靖庵气坏了身子,不敢跟他商量细细想办法。最后还是周氏想办法,请了那个说媒的胖妇人李大娘来家里吃酒,话里话外的问着萧家的事情。李大娘喝的不少,加上聘金已收,婚事已经定了,徐家一个外来户自然不能也不敢退亲,所以也没什么瞒着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氏听完,脸色惨白,心里更是一阵阵发寒...
《结局+番外军户家的巧媳妇徐慧徐靖庵》精彩片段
徐慧自然不知道自己定亲的对象萧大勇已经回来了,她被冯氏的胆大妄为弄得正头大如斗。
一方面请了徐靖姚找那个直接拿了聘金自说自话一番,就不知躲到哪里去的冯氏;另一方面还得托人打听那个萧家的事情。
萧家来人十分强硬,哪怕徐慧一再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也不同意,却毫不理会只说收了聘金婚事就算定了,他家很快会来娶亲,这就走了。
这件事情到底藏了多少幺蛾子,徐慧还没弄明白了,偏又怕徐靖庵气坏了身子,不敢跟他商量细细想办法。
最后还是周氏想办法,请了那个说媒的胖妇人李大娘来家里吃酒,话里话外的问着萧家的事情。
李大娘喝的不少,加上聘金已收,婚事已经定了,徐家一个外来户自然不能也不敢退亲,所以也没什么瞒着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氏听完,脸色惨白,心里更是一阵阵发寒,恨不得立刻让徐靖姚抓住那个冯氏来千刀万剐。
原来这个萧大勇虽然身强体壮,如今还是个什长,但所在的军营却是先锋营,打起仗来可是跑最前面的,那也就意味着,徐慧只要嫁过去得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做寡妇了,现在开战在即,这跟嫁过去直接做寡妇又有什么分别?
而且,萧家虽然有房有地,可情况却很复杂。
萧家是二十五年前因为朝廷对边军分军田和各种优抚政策,从关北搬过来的讨生活的,萧家长子萧海入伍做了军户,一家人就此落了户。但不成想萧海不到四十就战死,因萧家老二萧河是个跛脚又没儿子,老三萧湖已经读了几年书,眼看就要考童生,最后萧家决定让萧海长子萧大勇接替了萧海的位置,继续从军。
长子继承父亲的责任,这也无可厚非,但是,在萧家庄与萧家人亲近的那些人里传出一些谣言,说是萧家从老到小,已经把萧海这一房视为军户绵延下去了。也就是说,萧大勇在萧家这边的任务就是活着打仗,然后生儿子继续去打仗,以免其他两房的子弟去从军。
萧家长辈这一招可谓太过心狠,虽然军户确实是绵延不绝的,子子孙孙都要去从军,可是萧家这样把萧大勇一房当作炮灰挡在前面,早早的就把他排除在萧家之外,但是却理所应当的占据他为家族挣来的饷银和作为军户的福利,这让外人都很是不齿。
萧家人自然也不糊涂,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丢人,所以都把这些黑心思藏在心里,连萧大勇都不知道,不过是他两个婶子,和别的媳妇偶尔说起话来没遮拦的时候,稍微露出的那点子想法罢了。
周氏更是打听到萧大勇父亲死后,他母亲很快也病世,家里现在只剩下一个五六岁的小妹子;萧家人是急着让萧大勇在出征前留个种,万一战死了还有儿子承继军户呢,徐慧嫁到萧家去,那就是去传宗接代生儿子的!
这样的婚事怎么行,哪怕得罪人撕破脸也得想办法退了才行啊!
那个天杀的冯氏拿了聘金到底跑哪儿躲去了啊?
徐慧现在也十分头疼,她一直认为冯氏自私刻薄没脑子,虽然很讨厌她,心里到底没把她当回事,且等着徐靖庵病好了再收拾她。不成想就是这跳梁小丑,给她捅了这么大个篓子,萧家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家里男女老少十几口,加上姻亲关系好的,她们这外来户跟他们撕破脸可是要吃亏的!
而且徐慧对这个婚事还有些不同的想法,她一开始也是无论如何要退婚的,可听到媒人说萧大勇是在先锋营,还是个什么什长,挺受校尉看重时,心里不由有些浮动。
徐慧现在烦心的事情有两件,一自然就是钱,二就是下个月就要到来的劳役。
因为马上要开战,正军要日日操练准备上战场,而军士们则是要为战争做准备,修城墙运粮草等等苦力活。胡小旗看在金箔片的份上,免了徐靖庵这个月的劳役,可下个月无论如何徐靖庵都得去干活了。
徐靖庵现在的身体顶多只能说好转,距离个正常人还是有很大差距,下床走路且得人扶着,哪里能去干苦力活,不是要他命吗?
可眼下徐家,徐靖姚要上战场,大儿子徐煜不过十三岁就得日日去营里干活,而自家这个小弟不过五岁,实在是没有可以顶替服役的人。
徐慧看着时间已经一点点过了月中,距离月底没几天了,愁的晚上都睡不安稳。如果那个什么大勇,能想办法帮忙让徐靖庵不用去服劳役,徐慧觉得这门亲事也未尝不可,她的性子,就算去了萧家也不怕被欺负,大不了闹开了就把她休了,那还正合了她心意呢。
媒人李大娘很快传来消息,说是萧家萧大勇已经回来了,萧家想尽快把婚事办了,后天就派人过来迎亲。
冯氏和徐巧珠总算露面了,可那十五两的聘金已经被她们用去了五两,徐靖庵气的站起来扇了冯氏一个大耳瓜子,立刻就要休了她。
冯氏现在可不怕了,巧姐儿都要嫁人了,孩子们都小,徐靖庵要是休了她,家里日子可都没法过了。
冯氏捂着脸哭着喊道:“休吧,你休了我,让人们都知道睿哥儿有个被休的娘,我可怜的珠儿、睿哥儿啊,才这么小小年纪,娘要是被休了,以后你们可怎么办啊?偏生遇上了这么个狠心的爹,都是儿女,怎么就只偏着一个疼啊?那萧家有房有地,巧姐儿嫁过去过好日子,咱家也有钱能给你看病有什么不好?钱我拿了也花了,你们就是打杀了我,我也没办法了,大不了我就带着珠儿、睿哥儿一起死了算了,呜呜呜呜”
这番无赖话把众人气的无不语结,徐慧看徐靖庵气的脸都发白了,忙扶着他往屋里走去,边走边劝着,徐靖庵眼眶含泪满是愧疚的说:“都怨爹啊,是爹有眼无珠,娶了这么个黑心的女人,把你害成这个样儿啊!”他如珠如宝长大的闺女,怎么能嫁给一个粗汉子啊?
徐慧帮着徐靖庵顺了顺胸口,又端了碗水给他喝了,这才说道:“爹,你别太生气了,我也想开了,反正都是要嫁人的,我都十四马上十五了,咱们现在这光景,不嫁军户又能嫁给谁呢?我听说萧大勇是个忠厚老实的,还是先锋营的什长,要是能帮忙想想办法不用让您去服劳役就好了!”
“你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我宁愿去服劳役,也不能让你嫁给那么个人!”徐靖庵心里难受极了,他甚至想当时就应该狠心把女儿留给吴家,哪怕一辈子顶着别人的身份过活,嫁个小门小户的老实人,也好过跟着自己受了这么多罪,还得嫁给个粗汉子强啊!
徐慧小声安抚了一顿徐靖庵,总算让他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喝了药在药劲下慢慢睡着了。
把剩下的十两银子和冯氏徐巧珠头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首饰都拿过来,徐慧和周氏徐靖姚说了自己的打算,徐靖姚周氏怜惜的看了看徐慧,答应去跟萧家说让萧大勇过来见一面。
徐慧握了握尖利的簪子,决定要是和萧大勇谈不成,哪怕放出个自己不能生养的名声也不嫁过去!
夜色深了,徐慧看了看缩在屋子里不肯露头的冯氏和徐巧珠,将柜子的钥匙小心收好,便往厨间走去。
“大姐,咱家外面有人!”徐睿从外面跑进屋里,冲着正在厨房收拾野菜的徐慧小声说道。
徐慧正在想着明天见了萧大勇要怎么谈,听见徐睿的话随口说:“是不是从咱家这儿路过的?”
她们这家徒四壁,附近又都是穷苦人家,哪里会有什么贼啊偷啊的。
徐睿摸了摸自己的童子发髻,满脸疑惑:“可他老往咱们屋里看呢?是个个子高高的男人,我从来没见过,大姐,会不会是蛮子啊?”徐睿想到这儿不由脸色发白,他最近可是天天听人说蛮子是如何凶狠残暴杀人放火,据说还吃小孩呢。
徐慧一听,心里也有些担心起来,她听张婶说过蛮子最爱夜里偷袭,尤其是在这收了粮食的秋后,徐靖庵现在病着,要真是蛮子,他们逃跑都逃不了。
徐慧忙擦了擦手站起来:“咱们出去看看!”
“嗯!”徐睿赶紧迈着小短腿在前面带路,因为害怕,他还拿了一根烧火木棍攥在手里,准备待会儿要那人真是贼人,他要作为一个男人保护姐姐。爹和二叔都说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要支撑门户,保护姐姐们的。
徐慧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镰刀,要不是蛮子还好,要真是蛮子,她这点武力值真是渣的可以。
姐弟俩小心走到院子一角,果真见着一个人影钻到了院子边的大树后面躲着。
“大姐,就在树的后面!”徐睿鼓着腮帮子一脸严肃的指着大树的方向,对徐慧小声的说到。
徐慧拉着徐睿往邻家院墙走了几步,弯下腰捡了一块石头,使劲扔了过去:“谁在哪儿?你要不出来,我可就喊人了!”
一个高高的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看到只有一个人,徐慧心里就没那么担心了,隔壁家魏大山和魏小山都是壮小子,只要对方有什么动作,她高喊几声,周围的人听到了自然都会过来了。
“别,别喊!”有些焦急不安的声音传过来,是个低沉的男中音,并不难听还显得十分紧张。
徐慧听出对方紧张,心里更加放松,垂下手中的镰刀问道:“你是谁?”
“我,我、、、我是、、、我是萧大勇。”紧张的开始结巴了。
萧大勇?
各怀心思中,众人跟着那吏目到了一个演练场里,就见几个士兵正按住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另外一个孔武有力的兵丁举着鞭子正狠狠的抽打着这个男人。
一声声的鞭子声,痛苦的嚎叫声,不停的敲打着众人的心,众人呆立,吏目大喝一声:“还不见过指挥使大人!”
众人猛地抬头,只见上首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男人,不过三四十岁年纪,却生着一双极寒的双眸,徐慧只看了一眼,觉得浑身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很多人看都不敢看,忙跪了下去,徐慧虽然有徐巧慧的全部记忆,但到底是个现代人,极其不适应这种说跪就跪的架势,可现今形势逼人,没办法,只能半蹲着跪了下去。
想想之前自己还想着要给指挥使留一个好印象,徐慧不由觉得可笑,在这人眼里他们这些不过是蝼蚁一样,人命如草芥在这里真不是一句空话啊!
现在这场景,分明是指挥使给大家的一个下马威呢!
那一声声敲打在心上的鞭子声总算停了,男人被打得血肉模糊,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个士兵说话了,大家这才知道那挨打的人是为什么挨打了,这人竟然想私逃!可还没逃出去就被人发现了,现在逮了回来,一顿鞭子不用说,抽完了鞭子还要被绑着吊起来示众!
“都看见了,这就是逃跑的下场!到了铁甲卫,绝对不允许私自逃跑!不然这人就是你们的下场!”一个震天响的声音说道。
而那上首的卫指挥使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存在!
这些本来都是富贵人家的人,不少人都让奴仆给不听话的下人打过板子,可这哪里能和打板子一样;打板子不用自己动手,也不用自己亲眼看着,这面前血肉横飞直要夺人性命,不知震撼多少呢。
这下马威果然厉害,大部分人都吓的脸色发白,有些人嘴唇都哆嗦,想着在押解的路上,那些差役的手段相比较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徐慧紧紧挽着徐靖庵的胳膊,听着被冯氏搂在怀里徐睿睿哥儿压抑的哭声,心里不由十分担心。徐靖庵此刻也觉得腿软,但他还是拍了拍徐慧的手轻声说:“别担心,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卫所很快就分配好了,指挥使所在的是守御千户所,是明州设施最完备的一个卫所,在守御千户所的周围,分布着四个千户所。
西千户所虽然荒凉,但是比起挨着矿区基本没有田地的北千户所已经算是好的了,徐慧估摸着可能是送的金箔片起了作用。
一同分到西千户所的还有和徐靖庵本家的徐靖姚,以及徐家嫡支的三房一家。
徐靖姚和徐靖庵同属徐慧曾祖父徐仁礼一脉,这一脉男丁单薄,现只有徐靖姚和徐靖庵两人,故此两人一直互相扶持,如同亲兄弟,一路上要不是徐靖姚一家照看,徐靖庵一家根本走不到卫所。
现在能分到一个千户所,彼此有个照应,大家都觉得很开心,当然冯氏和徐巧珠除外。
比起原来不过是小吏,家境普通的徐靖姚,她们还是更热衷于巴结哪怕流放,依然出手阔绰的徐家嫡支三房。尽管那家没有成年男子,但三房现在的当家老太太可是出自大富之家的苏氏,哪怕在流放路上,老太太还是被像老太君一样被伺候的周周到到,让冯氏艳羡不已。
徐靖姚一家五口,老娘安氏,娘子周氏和两个儿子,徐慧旁观徐靖姚一家,虽然同样被流放,但积极乐观,并不因为眼下遭遇而垂头丧气。尤其是徐靖姚虽然也是文人,但身强体健,正值壮年,又不似徐靖庵清高,很会来事,周氏也是爽朗大方的能干人,这样的人家到了卫所也不愁生计。
至于那看似依然尊贵富足的嫡支三房,徐慧并不看好,他们可是主犯,所犯罪责可比他们这些被牵连的严重的多。虽然人口众多,可并没有成年男子,一路上看三房老太太苏氏把几个媳妇死死的攥在手里,流放路上死端着架子的样子,徐慧觉得这家到了卫所怕是根本过不下去。
而且要不是受他们嫡支所累,她们也不会来到这么个鬼地方,故此,徐慧根本懒得理会徐家三房的那些人物,只一心的和徐靖姚家人亲近。两家就关系好,不管是安氏还是徐靖姚、周氏都是极其心善的人,徐慧虽不喜冯氏自私尖酸,但周氏一向喜欢徐慧的大方灵巧,又怜惜她生母早逝继母不慈,自然尽力照顾。
从守御千户所去西千户所要走整两天的路,到了卫所稍微休整后,大家都必须立刻赶路。
徐慧看着徐靖庵脚步虚浮面色灰白的样子,心里越发担心起来。
可偏偏越害怕就越来什么,行路至天刚黑,差役们让停下休息。徐慧忙扶着徐靖庵找了个干净处坐下,徐靖庵额头满是冷汗,虚虚的看了一眼徐慧,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头一歪身子一软就倒了下来。
徐慧大惊,忙推喊徐靖庵,冯氏和徐巧珠也是十分紧张,徐靖庵可是她们家的军丁,要是真不行了,那唯一的儿子徐睿就得顶上,十二三岁就得服军役了!
徐靖姚和周氏也忙过来,看到徐慧急的眼眶含泪额头冒汗,周氏忙扶着徐慧轻声安抚。
徐靖姚俯下身,探了探徐靖庵的鼻息和脉搏,松了口气说:“是晕了,巧姐儿别怕!”说着,用手使劲掐着徐靖庵的人中,过了一会儿,徐靖庵缓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徐慧大喜,忙扑了上去,徐靖庵有气无力的看着徐慧,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徐慧发愁:“二叔,现在该怎么办啊?”
这四周一片荒野不见人烟,从哪儿去找个大夫来救人啊?
负责押送他们的差役也被这样的状况吓了一跳,看到徐靖庵醒过来松了口气,不耐烦的大声骂道:“有气儿就赶紧给我爬起来,老子告诉你,别想装死糊弄人,还不赶紧去捡柴,这地界儿晚上可是有狼的,没有火堆大家都得死!”
徐靖姚哀求道:“差爷,求求您行行好,我大哥真是病了!”
差役冷哼一声:“病了?甭管是真病假病,就算爬也得给老子爬起来,留着这口气给老子到了卫所再说!”这算什么倒霉事,人要是死在道上可算他办事不力呢!
说完,差役又呵斥着让其他人都去捡柴,众人都忙拖着身子去找枯枝干柴。
徐靖姚愁眉不展,对徐慧说:“你爹怕是累的身体吃不住了,要是有大夫开上几副药好好调理调理也就是了,可现在,哎!”叹了口气,徐靖姚从怀里掏出半个黑黑的饼子,递给徐慧:“我去找三房的人看看有没有丸药,你想办法先给你爹吃点儿喝点儿吧!”
徐慧握着杯子,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徐靖庵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冯氏眼馋的看着徐慧手里的饼子:“睿哥儿饿的不行了,巧姐儿,饼子给我少分点,也让让睿哥儿垫一垫!”
徐巧珠拉了拉冯氏的衣襟,冯氏捏了捏她的手,示意自己心里有数。
要是以前,这种黑乎乎的杂面饼子,她们哪里看得上,可是今早从卫所出发到现在,他们只吃过一个饼子,现在只要是吃的她们都恨不得都塞到肚子里。
睿哥儿听到冯氏的话,看了看徐靖庵,舔了舔唇角憨憨的说:“我不吃,让爹吃,爹吃了就好了!”
冯氏忍不住瞪了徐睿一眼,徐睿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忙缩了缩脖子。
徐慧看也不看冯氏等人,拿出水袋递到徐靖庵嘴边轻声说:“您喝一口!”徐靖庵嘴唇微微动了动,勉强咽了两口水,就喝不下去了,看着水顺着徐靖庵的唇角往外流,徐慧忙拿开水袋,举起袖子给他擦了擦嘴角。
徐慧试探着扶起徐靖庵,可刚扶起稍微一松手,徐靖庵就往后倒。徐慧看着只顾盯着自己手里饼子的冯氏和徐巧珠,不由骂道:“还不过来帮忙,爹要有个好歹,你们还能落了好不成?”
冯氏和徐巧珠狠狠的瞪了瞪徐慧,不情不愿的上前帮着扶起徐靖庵。
徐慧把饼子捏成小块,用水稍稍泡软,往徐靖庵的嘴里送,徐靖庵虚弱的抬起眼睛,看了看徐慧,费了很大劲儿慢慢把饼子咽了进去,可不过一口,便示意自己吃不下去了!
徐慧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徐靖庵是她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人,也是唯一个真心爱护她的人,是她的精神支柱,如果这个人倒了,徐慧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撑下去!
而那旁去找徐家三房讨药的徐靖姚,很快一脸气闷的走了回来,冲徐慧无奈的摇了摇头。
徐慧抿紧下唇,心像坠了块大石头一样飞快往下沉!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突然传入众人的耳朵,只见在即将降临的夜幕中,一个穿着盔甲的身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飞驰过来!
徐慧看见那匹飞驰而来的高头大马,不由心下一动,她忙让冯氏扶稳徐靖庵,飞速冲向那匹马驰来的官道。
看着那迎面飞驰而来的高头大马,徐慧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马上的人被突然蹿出的徐慧吓了一跳,但他反应极快,立刻紧紧的拉住缰绳,双腿同时夹紧马腹。
只见马的双蹄高高扬起,擦着徐慧的头侧落在了地上。
徐慧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一脸怒气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的人,“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萧大勇刚才吓的要死,这会儿气的要死,这个女人是疯了吗?突然蹿出来拦了自己的马,要不是自己反应快,大黑一蹄子就把她脑袋踩碎了!这会儿半句话不说,直接就冲自己跪下来,难不成还要赖上自己不成?
徐慧开口了:“我爹病重,不得已冲撞了壮士,求壮士帮我找位大夫救救我爹吧,我舅家是江州府吴家,有织厂桑田,一定会报答壮士的善心的!”
说完,徐慧微微抬起了头,恳求的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她知道自己这副身体样貌生的不错,虽然一路磋磨灰头土脸,但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现如今,她也只剩下这点本钱了,只要能救徐靖庵,徐慧什么都做的出来!
萧大勇是铁甲卫先锋营什长,受过严格的斥候训练,自然眼神格外锐利。虽然夜色昏暗,也看清了徐慧面容,那双盈盈如水满是恳求的眼神让他不由心里一颤。
今年已满十九岁的萧大勇,十二岁通过舍人选拔,十六岁就进了先锋营,十八岁成为掌管十人的什长,刀尖舔血这么久,对女色自认不多在意。平日里听老兵们说些荤段子,最多也是想着娶上一个健壮好生养的媳妇,能帮自己照顾妹妹生儿育女就是了。却不成想,徐慧这一抬头,两人一个对视,萧大勇居然猛地心跳如雷,血液上涌,他不由错开视线,不敢再看徐慧一眼。
徐慧看对方不看自己,以为是对方不允,忙磕头哀求:“我爹是云麓书院山长,我家是被牵连的,不曾犯事,壮士求求你救救我爹吧!小女结草衔环必定报答恩公大恩!”
萧大勇看徐慧脑门磕地砰砰直响,心里越发颤的厉害,忙上前扶起徐慧,强压着心颤哑着嗓子问:“你,你爹在哪儿?”
徐慧大喜,忙带着萧大勇去了徐靖庵所在的地方,坐在火堆前的差役们一看身穿盔甲的萧大勇过来,忙走过来询问,萧大勇并不理会,只是举起腰间的腰牌对着差役们晃了一下,差役们立刻缩了脑袋并不敢多问。
徐慧更加心喜,看来自己果真有几分运气,拦下的人似乎地位不低呢。
萧大勇看了看徐靖庵的情形,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包的严实的纸包,小心的打开,捏出一些东西,放入徐靖庵口中。
然后看了徐慧一眼,嘴唇动了动说:“这地界儿只有守御千户所里有大夫,要打仗了是不会出诊的,你们等天亮了,可以找魏家庄的魏老爹看看,他是个采药师傅,也,也会看些病!”说完,萧大勇看都不敢看徐慧一眼,忙转身离开。
徐慧错愕的看着一跃上马飞速离开的男人,颓然瘫坐在地上,居然找不来大夫,徐靖庵可怎么办啊?
徐靖姚还算镇定,看了看徐靖庵嘴里跟根须一样的东西,兴奋的跟徐慧说:“巧姐儿,是人参根须!”
徐慧这才缓过神来,忙看向徐靖姚,徐靖姚惊喜的说:“有人参提着气,你爹一定能熬过今晚的,明儿就算背咱们也把你爹背到卫所,到了卫所,咱们再想办法!”
一行眼泪从徐慧眼中滑落,她抹去泪水对徐靖姚说:“谢谢二叔!”
冯氏也道:“老爷,您再撑一撑,明儿就到卫所了,到了卫所了咱再好好给你治病!”虽然徐靖庵对她无情,可冯氏也不希望徐靖庵死了,她可不想让宝贝儿子当那劳什子的军余呢。
众人都不再说话,徐靖姚帮着把徐靖庵挪到了火堆旁干净处,徐慧守着徐靖庵,看着他似乎好了些的脸色,竭力的让自己放松下来。只要能挺过今晚,明天到了卫所,她就能找人想办法了。
靠着那点人参根须提着气,歇了一晚上,徐靖庵脸色果真好了些,虽然还无法走路,但在徐靖姚连拖带背的帮助下,第二天傍晚,他们终于到了西千户所。
西千户所背靠大山周围十分荒凉,简直有些看不见人烟的意思,听说附近也有村庄,都是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的人。
千户所有给军户住的地方,都是划在一片儿,离千户所的正营不远,好方便军户们到时候服役。
到了西千户所,女眷们都被聚在另外一处,徐慧听到前头差官在问某人某家充军几人如数上报,确认后,这才又由千户所下某百户所下属总旗们领着过去。
因徐靖姚看着非常精神,身强体壮,便列入正军,他的大儿子十三岁的徐煜记作军余,一家共发了七斗米。
一石米约莫一百二十斤左右,七斗米大概九十多斤,虽然五口人填饱肚子是不够的,但起码也比在路上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儿好太多了,徐靖姚一家人都十分高兴。
可徐靖庵是被人搀扶着才勉强站起来的,身体一看就单薄孱弱,总旗的眼神赤裸裸的嫌弃,只能记作军余,发了一斗米,冯氏一看自家一样五口人只有一斗米,哪里能撑到下个月发粮,立刻哭天喊地的抹泪起来。
徐慧她们分到的总旗姓余,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方脸小眼,看起来十分严肃,对冯氏的哭闹很不耐烦,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无论诸位以前都是做什么的,如今到了我们西千户所来,便要守我们的规矩!”
一个千户所下属数个百户所,每个百户所又有数个总旗,每个总旗下管五十军丁,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听说总旗和小旗都不是世袭的,能做上去的便是有些本事或者背景不错的人,徐慧可不想一来就得罪了人家,忙上前一把捂住冯氏的嘴,不让她再哭喊。
冯氏不防被徐慧捂个正着,立刻挣扎起来,徐巧珠愣了一下,伸出手就要挠徐慧。
徐慧压低声音贴着冯氏耳边冷声说:“想想指挥使的鞭子!”冯氏愣住身体不由哆嗦了一下,不再挣扎,徐慧一把把她推到张牙舞爪的徐巧珠身上,快步走回徐靖庵身旁。
余总旗把众人带到一个禾场上,又对来的五个人道:“这是新来的军户,我这里已经有名册了,如今你们便领他们去瞧住的地方。”
徐慧一家被分到胡小旗麾下,因为能囫囵身走到这儿的罪犯并不算太多,如今胡小旗这里正缺军丁,于是便选了徐靖姚和徐靖庵一家,当然徐靖庵是在徐靖姚的说情下才被选中的。至于架子十足却无成年男丁的徐家三房,胡小旗自然看不中,直接塞给了条件最差的那个小旗那儿。
胡小旗约莫三十出头,人也不似余总旗那般严肃,挑好后,他先领徐靖姚和徐靖庵等人去看房子。
流放了这么久,徐慧她们终于分到了两间土坯茅草房,送他们到住所的胡小旗说:“这房子是新盖的,你们要是想盖院子,就得自己想办法,我家在前面坡上住着,有事可以直接去找我!”
徐慧忙谢过,十分客气的询问他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胡小旗对徐慧的态度十分满意,且听她说徐靖庵原是个书院山长,不免有了几分敬意,便笑着说:“咱这儿天冷的早,你们得尽快盘炕和做灶,不然等上冻了就干不了活儿了,我那里有匠户名册,也有相熟手艺好实在的匠人,需要的话打声招呼就行!”
徐慧这才想起,这是个架空的朝代,类似明朝但称齐朝,匠户有专门的册子,要做什么样的工,直接找到管事人员,拿到名册找人做事就行,军户里也有军匠户,这样十分方便,当然也有防止逃跑的意思。
现在徐慧还不知道,她们左右的邻居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军户,每个新来的军户都会被安排居住在老军户中间,方便监督和管理,在这里逃跑无疑于找死。
两间房从外面看着还一般,可一进去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徐慧不由想到一个词“家徒四壁”,在院子里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徐慧扶着徐靖庵坐下休息,正准备想办法打扫房屋,却见徐靖姚带着周氏走了进来。
冯氏因为自家分到的米比徐靖姚家少了许多,心气不顺,便没什么好脸色,徐巧珠直接翻了个白眼,一副很不欢迎的样子。
徐慧看了那对母女一眼,忙亲热的迎了上去,徐靖姚看过徐靖庵,递向徐慧一个布袋,面带讪色的说:“本应多送些过来,可我家两个半大小子,实在--”
徐慧忙接过来,感激万分的说:“多谢二叔二婶,此刻还能想着我们的也只有你们了!”
冯氏一把把布袋从徐慧手里夺过,拉开看了看撇嘴道:“得了七斗米,也好意思只拿过来这么一点儿,还是本家兄弟呢,光顾自己不管我们死活、、、、、、”
周氏脸色顿时有些不好,徐慧立刻喝到:“还不闭嘴,不想在这里待,尽可找你娘家人来接!”
“你怎么和我娘说话呢?眼里还有没有长辈?”徐巧珠瞪着徐慧立刻大声嚷道,徐慧冷哼一声:“那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姐?”
冯氏气的就要大骂,巧姐儿这个小蹄子从不把自己当成母亲看待,到了这种境地还敢对自己动辄呵斥,真是太不把她放到眼里!
徐慧不由瞪大眼睛,她正发愁不知道这萧大勇人品性情怎么样,好不好说话呢,没想到这萧大勇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躲在树后的萧大勇此时后悔不已。
他回家听婶娘们说已经定亲,还一个劲儿的夸赞新媳妇这儿好那儿好,可越听这心里就越乱糟糟,浑身上下的不自在,总觉得那双眼睛一个劲儿的在眼前晃,干脆自己偷偷过来看媳妇一眼,死了心好歹心里安生一点。
没想到居然被人发现了,萧大勇觉得十分丢人,不由伸手挠起头发,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从树后走出来,却不敢抬起来。
徐慧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看了看低头缩脑的萧大勇,感觉对方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心下越发安定了些,对着萧大勇说道:“那你过来干什么?既然来了,干嘛不进来?”
萧大勇听见这声音,心里莫名一动,不由一点点的挪了过去。
只见一个女子正静静的看着自己,一双眼眸在夜色里依然亮的惊人!
萧大勇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强烈的喜悦席卷了他整个心脏,是她,居然是她!
徐慧也模糊看清了对方的长相,虽然不是盔甲而是布衣,但那张脸,分明是路上给她爹人参根须的骑马人啊!
“是你?”徐慧不由惊呼出声!
萧大勇虽然尚未通晓人事,可是也听兄弟们说起过女人这回事,谈起女人的美,无不是肤白、胸大、屁股大。
但此刻,萧大勇才发现,那些美人都上不得台面。
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美人,那皮肤那眼睛那嘴、、、、、、比那年画上的仙女都好看、、、、、、
他只恨自己没有读过书,不能像林校尉那样用好听的诗句来形容眼前人的美,只能愣愣的,微张着一张嘴,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徐慧一眨不眨。
是个二愣子!
徐慧彻底松了口气,对于萧大勇这个态度很是满意。食色性也,男人永远是视觉动物,而且这个男人在被她当路拦马的情况下,没有大发脾气还给她爹人参根须,可见品性不错。徐慧对接下来跟萧大勇谈的事更加有信心了,想到这儿,她不由嫣然一笑。
这一笑,更是让萧大勇失了大半魂魄,傻愣的反应不过来,怎么天下会有这么美的姑娘啊!
徐慧启唇:“你要娶我?”
萧大勇愣了会儿忙使劲点头,徐慧忍不住腹诽那么用力点头不怕闪了脖子吗?
她微咳一声,萧大勇立刻站直不动,两眼直直的看着徐慧,似乎是在等待上级检阅的士兵一样。
徐慧眨了下眼睛,眼眶微微有些泛红蹙着眉说:“你帮过我,于我家有大恩,我本该二话不说就立刻报答的,可--”
“不,不,不,我,我--”萧大勇听徐慧这么说,忙摆手急的说不成话。
徐慧看了萧大勇一眼柔声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爹病的厉害,现在还下不得床呢,你心善人好,我自是愿意嫁给你的,可实在放心不下我爹,我小弟又年幼,下个月我家就得去服劳役,我再嫁了,家里可如何是好啊?”
月下美人蹙眉,多么让人怜惜的画面啊!
徐慧不信,萧大勇这么个二愣子,还能逃的了她布下的天罗地网,虽然用这么多心机对付一个二愣子,有些不地道,可现在这种情况,哪里容得徐慧矫情?
萧大勇剩下不多的魂魄顿时被迷的尽数失去,他面红耳赤,心跳如雷,手心直冒汗,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好抹去徐慧脸上的哀愁,可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急的眼珠都有些泛红。
徐慧不得不放弃让这个二愣子主动开口,直接说道:“你可有办法能让我爹暂时不用服劳役?”
萧大勇愣了愣,憨憨的挠了挠头好一会儿才说:“不服劳役,恐怕不行,平时倒可以找老孙头帮忙,可现在——”萧大勇在徐慧越来越郁闷的脸色中讪讪停下话语,脑中灵光一闪忙说:“你爹的情况可以找人代替劳役的!”
徐慧叹了口气:“可我家除了我爹,只有小弟一个男丁了!”
徐睿皱着一张包子脸,抬头挺胸看着萧大勇。
萧大勇看了看小寸钉一样的徐睿,眉头皱成了一疙瘩,徐慧心下十分失望,向萧大勇俯身行了个礼说:“天色已晚,不方便留你了,路上还请慢些,救助之恩小女日后必当报答!”说着,转身拉着徐睿就要回去。
萧大勇莫名心里一沉,感觉只要让徐慧就这么走了,以后似乎就没有以后了!
他急中生智,忙说:“对了,还有一个办法,你家可有年龄大些的女眷,我可以托人安排个烧火煮米浆的活儿,顶替你爹的劳役!”
徐慧惊喜万分,立刻回头:“真的?”
又能看到徐慧的脸,萧大勇开心的快要飘起来,忙使劲点头:“管劳役的老孙头和我很熟,我去打声招呼,既是我的、、、岳丈家,他一定会照顾一二的!”一个岳丈家,说的萧大勇头上快冒烟了,哪怕夜里的秋风还带着几分凉意,他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徐慧立刻就想到,可以让冯氏去顶了徐靖庵的劳役,这样徐靖庵能在家安心养病,自己还不用担心,等自己出嫁了,冯氏母女会不安分,真是再好不过了!
徐慧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朝萧大勇行了个礼,笑着说:“那就烦请你帮忙和那位孙师傅说一声,下个月由我,母亲冯氏顶了我爹的劳役,可好?”
“好!”萧大勇满口答应,徐慧又谢过,看着萧大勇一张痴汉脸,一时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忙让徐睿去厨房端碗水给萧大勇喝!
萧大勇心花怒放都有些飘飘然了,媳妇真知道疼人,自己还没说口渴,她就张罗着给自己端水呢!
哪知徐慧不过是没话跟他说,又不能这么冷着,才让徐睿给萧大勇端了水,让他喝了好回去快帮自己办事呢。
徐睿很快端着水过来了,递给萧大勇:“喂,给你水!”作为弟弟的本能,让他不太喜欢这个要把他大姐抢走的未来姐夫,心里还想,这个人长得可真丑,还这么黑,一点也配不上自己姐姐!
萧大勇看着自己小舅子却觉得十分顺眼,板着的包子脸怎么看怎么可爱,赶紧接过水喝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像喝着美酒一样,喝完还真有几分飘飘然呢。
想了想,萧大勇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糖,那是他托人给买来捎给妹妹的,萧大勇将糖块放在徐睿手里,徐睿到底还是个孩子,见着糖块,顿时直了眼睛,再看萧大勇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徐睿把糖塞到嘴里,喜滋滋的跟萧大勇说:“你喝完了?还喝吗?我家里有很多水!”
徐慧不由白了徐睿一眼,小鬼头,一块糖就能把你姐姐卖了!不过对于萧大勇这个二愣子,徐慧还是比之前满意了点,刚看着那么高的个子,说话还磕磕巴巴,头也不敢抬,还以为是个木头疙瘩,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小聪明的,至少还会用糖衣炮弹收买小舅子。
好吧,她现在对对方的要求也只有这么高了!
该说了事情也说了,天色挺晚了,徐慧没打算再和萧大勇说些什么,男人呢,总是看得着又够不着的情况下,才会越发用心惦记!
不得不说,徐慧对于男人还是很了解的,萧大勇看着徐慧和徐睿回了屋,还在那儿傻站了好一会儿才走,一路上,他心里都在惦记着刚才的事情,对于徐慧发愁的劳役一事,更是牢牢记在了心里。
萧大勇办事很利索,这也是他毫无背景,年纪轻轻就能混到先锋营什长位置又深得校尉林定北看重的原因之一。
第二天下午,萧大勇就又悄悄过来告诉徐慧,劳役的事情已经说好了,下个月,徐慧家里只要安排一个年长的女眷去营地里烧水煮米浆就行。
徐慧自是十分感谢,一番连说带笑,最后还给萧大勇塞了两个饼子的热乎劲儿,弄得萧大勇心里跟乐开了花儿一样,恨不得立刻就把徐慧带回自己家。
徐慧得到萧大勇肯定的答复,立刻去了徐靖姚家,和安氏、周氏商量一番。
当天晚上,冯氏看着突然把自己叫过来一脸严肃的安氏,有些摸不着头脑。
哪怕冯氏再混,也知道安氏到底是长辈,还是现在两家唯一的长辈,在安氏面前,她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安氏虽然头发花白,但是腰背坐的笔直,那锐利严肃的眼神让冯氏都有些不敢对视。
安氏看了看冯氏:“叫你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情,按卫所规定,下个月你当家的就得去营里服劳役,他病着自然是去不得,就由你替他去干活;巧姐儿明儿就要出嫁了,以后这家里里里外外都要你张罗起来,巧珠今年也不小了,做饭洗衣都该做起来,咱们现在不比以往,不管女儿儿子都不可再惯着了!”
冯氏傻眼:“什么?我去干活?那营里都是爷们汉子,我一个女流怎么能去哪儿?再说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又能干什么?”
“烧火煮米糊,这本就是营里给女人安排的活计,你有什么不能干的?难不成还要你男人顶着个病身子去卖命不成?靖庵要真有个什么好歹,你自己可是能养大两个孩子?”
“可再没有让女人抛头露面的道理啊?”冯氏万万没想到,她们不是找自己清算巧姐儿婚事的账,反倒是让自己去顶替徐靖庵服劳役,她费尽心机把巧姐儿嫁出去,是为了过好日子可不是为了辛辛苦苦去服劳役的!
“起来,都快起来,今天一定要赶到卫所!”差人大声呵斥着在路旁歇息的人们起来赶路,只要有稍微起的慢点的,差人抬脚就毫不客气的踢打过去。
这些人都是有罪被判流放之人,差人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有钱打点看着顺眼的稍微照顾一些,无钱又端着架子还把自己当贵人的,他们不会有半分客气,都是常年办这种事儿的人,心肠硬着呢。
天气刚入秋,虽然没有夏季那么炎热,但是秋老虎的威风还在,流放千里走了数月,疲惫不堪的人群中,一些老弱妇孺都热的要走不下去了。
有人忍不住哀求:“差爷,现在将近午时,让大家稍歇歇,养足精神再赶路吧?”
回答他的是差人手里毫不留情的鞭子,看着那人肩上被鞭子抽出的血印,无人再敢出声,一个个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往前走去。
一个年老的差人微微叹了口气,他们也没有办法,也要赶着日子去卫所交差啊!
再说既然是要流放,自然就是要受苦,这点热度又能算得了什么,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个惩罚?
“巧姐儿,还撑得住吗?”
徐慧抬头看着一脸关切的父亲徐靖庵,挤出一抹笑意点了点头:“我没事,咱们走吧!”已经到这地步了,坚持不住也要坚持啊!
徐慧至今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好端端的到了这里,她不是没想过干脆想办法死了,说不定就又回去了。但是额头上隐隐的疼痛,无情的提醒她那只不过是痴心妄想,既然死不了也回不去那就只能咬紧牙关活下去。
她如今的身份是江南江州府徐家旁支的一个姑娘,徐家是江州府的名门大族,父亲徐靖庵,是江州府云麓书院的山长,虽是旁支但读书很有天分,不到二十岁就中了举人,娶妻吴氏十分能干,积攒了不少资产,算是江州府的清贵人家。
原主名徐巧慧,小名巧姐儿,生母吴氏出身织锦大家,心灵手巧,一手织花纱手艺名震江州,更是靠着一双巧手给原本清贫的徐家置办出了百亩良田和店铺庄子。
吴氏和徐靖庵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可惜子孙福薄。两人成亲六年方生下巧姐儿,偏吴氏生下巧姐儿不足一年就突发急病过世。
徐靖庵母亲为子嗣谋算,施压徐靖庵在巧姐儿三岁时娶了继室冯氏,冯氏过门没几年生下女儿徐巧珠和儿子徐睿。
虽然有了儿子,但徐靖庵和冯氏感情淡薄,常年住在书院,更是把巧姐儿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徐母虽然宠爱孙子,但对于一向乖巧聪慧的巧姐儿同样十分偏爱,令冯氏和徐巧珠十分嫉恨。
作为家里备受宠爱的长女,徐巧慧自幼便是锦衣玉食,虽比不得徐氏嫡支的姑娘们,但自小也有两个丫头伺候,是被父亲捧在手心,如珠如玉长大的娇娇女。
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树倒猢狲散”,沿袭百年的江州大族徐家,结果却因为徐家嫡支在站队问题上出了错,导致被新皇清算,徐家族长和嫡支成年男丁被处死,未成年男丁和女眷被判流放。
徐靖庵一家也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徐家男丁被充军,女眷都跟着被流放,现在这一长队人中大部分都是徐家的人,有差人押解到北部明州,然后分派到各个卫所,当作军户。
以前是锦衣玉食的一群人,现在直接成了流放犯,从天上跌下了泥土里。很多人都受不了这个落差,中途自尽的病亡的不知多少,徐母行路不过几天就病故了,可对于差人来说,也就是报上一两句的意思,就地掩埋罢了。
徐巧慧虽是娇养长大的姑娘,却有着生母吴氏天生的韧性,很是能吃得下苦。祖母的过世,让她很快看清了路上的艰险,便想尽办法用出发时舅母塞给她藏着金箔片的腰带,极力讨好押解的差人,让父亲徐靖庵少吃了很多苦头。
尽管如此,徐靖庵文人单薄的身体,还是承受不住这流放之苦,淋了一场雨后,在三天前一病不起了。
没了徐靖庵的看护,哪怕徐巧慧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哪里敌得过继母冯氏和妹妹徐巧珠两人的算计。在得知继母为了钱财要背着父亲把自己送给盂县的监军为妾后,徐巧慧悲愤之下撞墙求死,醒来后内里的芯就变成了来自现代的徐慧。
徐慧拥有徐巧慧的全部记忆,对于这个坚强聪慧结局悲惨的小姑娘,很是同情,可看清眼下的情况后,哪怕徐慧已经是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也受不得眼下这苦难和毫无希望的将来。
带罪之身,做了军户,爹从军,儿从军,世世代代都得从军,在这战乱不断的边境,今天活着明天说不定就战死沙场。男人已然如此,女人更是悲苦,一旦家里没了男人,又过继不到嗣子承继军户,女人就会被变卖入教坊司,做那连赎身都不能的官妓。
这样的人生,徐慧半分也不想要,现代生活压力再大,比起这里也是天堂啊!
可每每想要求死的时候,就有一股来自身体的强烈力量在阻止她,看着因为徐巧慧出事,惊怒之下硬撑着身子爬起来想保护她的徐靖庵,徐慧控制不住的流泪,她想这也许这就是原主遗留的意志吧。
如果她死了,这个爱女如命的父亲又怎么活的下去?徐慧决定咬紧牙关活下去,只是害死了徐巧慧的冯氏和徐巧珠,她绝不会轻饶!
眼看就要到了卫所,大家的神情都十分复杂,一路上大家都在猜测流放地到底是什么样。真到了地界儿,放眼望去就是看见那高大的杨树和漫无边际的荒漠,风一吹,杨树叶子哗啦啦的响,越发显得荒凉。
带队的差人指着前方灰色的城门说:“这就是到了铁甲卫,等会儿交接了,你们就属于这边的人管,我们哥几个交了差,也该朝回去赶了,不然等天下了雪,就赶不回去了。”
每次交差他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当差也不容易啊,路上死了不少人,还好没有死一大半,他那同僚里面,有送人到了最后一个人都不剩的,如今他这样,算是圆满的完成了任务,给卫所添人了。
铁甲卫的吏目见到差人,和他打了招呼,说道:“今年倒是挺早的,比往年都早,我还算着你们至少还得五六天才到。”
差人呵呵笑了,说道:“这不是想着快点见到老哥吗?这人我可是都带到了,你拿着名册点点数目,过后我可是不管的。”
那吏目也笑了,说道:“知道你心急回去见老婆,不过来了我这里,可要是跟我喝两盅,不然不让你回去交差!“
“那是一定的,今天咱们就不醉不归!”差人呵呵笑着,无意中瞟到挤到前面热切看着自己的徐慧,眼珠转了转,凑到吏目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徐慧看着那吏目听了差人的话后,看了自己一眼,不由心跳如雷。
她昨天用了剩下的最大一块金箔片求差人帮忙说说好话,把他们分到一个好点的卫所,徐靖庵身体实在太差,全靠一口气撑着,要分到那种极为困苦的地方,徐慧真怕他坚持不住。
接他们的吏目点清人数,说道:“指挥使让你们都跟我过去!”
卫所最大的长官就是指挥使,正三品,虽然和京城的三品没法比,可却是这卫所里的土皇帝,对他们拥有完全的杀伐权力。
徐慧用力搀扶起蹲坐在一旁的徐靖庵,看着他头发散乱面色灰白,还硬撑着对自己微笑的样子,眼眶不由泛热。
徐慧忙掏出一块布巾帮徐靖庵擦干净脸,整理好头发,尽力帮他把衣服弄得平整一些。
徐靖庵眼神十分柔和,他抬起手揉了揉徐慧的发顶,徐慧冲徐靖庵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人家指挥使看见你邋里邋遢的,不然第一印象就不好了,女儿的这点小心思,徐靖庵如何不明白?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冯氏是个指望不住的,要是他倒下了,无依无靠的巧姐儿可怎么办?
这副父慈女孝的场面,深深刺痛了冯氏和徐巧珠的双眼,徐巧珠撇了撇嘴小声和冯氏嘀咕:“小贱人净会讨好爹,要真为大家好,何必在盂县要死要活的,要是有了那五十两银子,我们现在肯定好过多了!”
徐巧珠是冯氏过门不到一年就生下的女儿,比徐巧慧小四岁,今年不过十岁,可完全随了冯氏那自私刻薄的子,根本不把徐巧慧当自己的姐姐看待,日日想的都是没有徐巧慧,她就能风风光光做徐家的大姑娘,享尽那荣华富贵才好。
冯氏握了握徐巧珠的手轻声说:“我儿别急,等到了地方,娘自会让她好看!”现在可是被流放,不比在徐家,就算老爷,也护不住徐巧慧那个小贱货。
冯氏娘家是个破落户,费尽心思讨好了徐家族长媳妇,在徐母面前说了无数好话,这才把冯氏娶了进门,冯氏本以为徐家家资颇丰又是书院山长,嫁过去必能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不成想,徐靖庵这人虽然拗不过老娘娶了冯氏,却在成亲时就表明家里的良田店铺都是前头娘子吴氏留给巧姐儿的嫁妆,后生子女不得分占,只能靠他的薪俸生活。
徐母以为徐靖庵有了儿子一定会改变想法,所以并没有将这些告诉冯氏,哪知徐靖庵说到做到,成亲后只给冯氏自己的薪俸,哪怕生了儿子也依然如此。
冯氏彻底傻眼,她可是奔着那些家产才嫁过来的,书院山长虽然清贵,但薪俸又有几个钱啊!
故此,冯氏虽装作贤惠柔顺,可心里一直把徐巧慧看成眼中针肉中刺,但之前徐靖庵整日把徐巧慧带在书院,流放路上又看护的紧,她就是想整治也无从下手。现在,到了这地界儿,冯氏恨不得立刻就把徐巧慧卖了换成钱财,以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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