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躺这里。”姜珍儿连忙起来,腾出长榻,让朱氏躺在上面。
“娘,娘?”姜珍儿按了按她的人中,又让绿雪拿来鼻烟壶让朱氏闻了闻。
朱氏低哼一声,这才转醒过来:“那些嫁妆……全让小贱人搬走了!”
“夫人不要伤心,大小姐马上就是世子夫人了!咱们就不跟她一般见识!没得为了打二小姐这臭老鼠伤了大小姐这玉瓶。”红玉道。“至于嫁妆,一定还能再凑起来的。”
“嗯。”朱氏狠狠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第26章 振作起来
姜晏汐让冬儿等人继续搬嫁妆。
她却提着裙子,出了春兰院,朝着余氏的秋月院走去。
走进院门,就见高嬷嬷站在台阶上,一脸焦急地张望着。
“小姐!”一看到姜晏汐,高嬷嬷便急急地跑过来,压低声音道:“小姐,听说你到二夫人处搬嫁妆。
“对。你有没有告诉我娘?”
“我哪敢呀!”高嬷嬷哎唷一声,狠狠一叹,“昨晚老太爷让二夫人带人搬空了你的屋子,我都不敢告诉她。就怕她气出病来了!刚刚你去要嫁妆,老太爷和二夫人把你赶出来了?”
“才没有呢!”姜晏汐娇唇带笑,没有多说,直径走进屋子。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余氏整个人都病蔫蔫的,躺在床上。
“娘,我知道你醒着。”姜晏汐在床边坐下。
余氏这才难受地睁开眼,却不愿看姜晏汐。余氏还是觉得姜晏汐得从宋家脱身。
“娘,我跟你说。”姜晏汐嘟了嘟小嘴,“昨天我出嫁后,祖父和二婶搬空了我的屋子,把我的嫁妆全都拉到了二婶那里,准备给姜珍儿。”
“什么?”余氏一惊,整个人被气得跳坐而起。
“娘,你别急。”姜晏汐却拉着她手,“不过,刚刚我已经把所有嫁妆全都抢回来了!就连姜珍儿的嫁妆,我也全都搜刮掉!”
“这是真的?你这孩子,怎么做到的?”余氏满是不敢置信,“现在你入了宋家,又不愿听话。老太爷不知会如何恨你,如何会让你拿到嫁妆?”
余氏先是惊喜,但说到最后,却又摇了摇头,不愿相信。
“当然是真的!”姜晏汐轻哼一声,“他们当时也不愿给我,我就指着一旁的柱子说,不给就死给他们看!到时,姜珍儿得再背上一名骂名,别想当世子夫人了!一拍两散!”
“你这孩子,真是的!”余氏又是喜又是怕:“怎能用自己的命要挟他们,如果他们不就范呢?”
“娘应该也想到,眼前这情况,他们投鼠忌器。只看我们舍不舍得下这脸面,敢不敢去做而已。”姜晏汐说着,一脸正式地看着她,“娘,咱们受了委屈,不要躲在屋里怄气,谁也不会同情我们。”
余氏怔了怔。
“这以后事情还多着呢!”姜晏汐轻叹道,“祖父以后一定会偏着二房了。府里的下人还会捧高踩低,爹心里只有那个外室,不踩我们算好了。哥哥又是个不争气的,女儿已经嫁了,也不能时常回来看你。但是,娘,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如何嘶声力歇,如何怄气也没用。”
“我们只能自己挺直腰板,才能好好活着。你要记住,女儿时刻都挂念着你。为了我,你要好好爱惜自己。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姜珍儿和何子惟的婚事不光彩,行事有所顾忌,如果他们敢欺负你,你就狠狠地踩他们的痛处,不要端着,更不要装清高。如果实在没办法,就找我。”
余氏听得姜晏汐的话,泪水早已把脸浸湿。
她自来气性又大,性格要强。他们嫡房以前看起来挺风光的,可里面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丈夫养外室,儿子不靠不上。这些年来,所有事情都由她一个扛着,现在女儿被如此算计,失了这场重要的婚事,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直到现在,女儿一翻掏心掏肺的话,才让她明白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她还有女儿!
至少为了她,她要振作起来!
而且,姜晏汐把自己的嫁妆都抢回来了,让她伤心大增,她的女儿,好像真的长大了!
“好,娘都听你的!”余氏一把抱着姜晏汐,痛哭出声来。
姜晏汐又安抚了余氏一翻,这才出了秋月院。
冬儿和如水已经把嫁妆全都装好了,姜晏汐这才登车离去。
“驾!”马夫甩了甩手中的缰绳,马车缓缓离开姜家。
后面还跟着足足六辆大马车,里面放着的是她的嫁妆。
姜晏汐轻轻挑起窗帘,看着渐渐远去的姜家,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永别了,她的前生!这一世,她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第27章 哥哥
马车缓缓走在大街上,小贩和行车的杂声闯入耳中。
“小姐。”坐在窗边的冬儿突然回头,轻皱着眉:“我看到大公子了!”
姜晏汐娇艳的眸子微眯,靠过去,果然在密集的人流中,看到一名十八九岁的俊美公子来。
一身浅蓝苏缎直裰,右手托着个精致的梨木雕花鸟笼子,正一摇三摆地走在大街上。
这人正是与姜晏汐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姜源。
看到姜源,姜晏汐眸子漫上一阵冷怒之色。
他们姜家这一代里,只有两个男丁。一个是姜源,另一个是姜珍儿的亲弟弟,只有十二岁的姜辉。
姜源作为嫡房嫡长子,从小到大就被寄与厚望。
但姜源并没有按家里的期望成长,而是活成了个纨绔!平时不时吃喝玩乐,就是溜猫斗狗。
“昨天替嫁之事闹得满城风雨,他不可能不知道。结果,他却连家都不回!不知跑到玩乐了!”冬儿越说越气愤。“小姐,要不要拦住他,问他几句?”
姜晏汐以前气恨这个哥哥不争气,每次见到他,都会拦着说教一翻。
“拦他干嘛?骂一顿吗?”姜晏汐道。
“当然!”冬儿点头。
“骂了后他会改?”
“不会!”冬儿非常肯定地道,下一秒却皱眉:“但小姐总不能由着他,总得骂一骂,出口气也好呀!”
“就怕气没出到,反气着自己了!”姜晏汐呵呵了,“骂是没用的,也出不了气。不如……”
“不如什么?”两个丫鬟好奇地看着她。
“不如打一顿吧!”姜晏汐挑唇一笑,“如水,你花几个钱雇两个街头小混混,到东街竹叶巷堵他,狠狠打一顿。别打死打残就行了。”
“小、小姐!”冬儿和如水呆住了。小姐竟然花钱请人群抠自己的亲哥?
“看什么?快去!”
“啊……好!”如水结结巴巴地答应着,从衣袖里摸出一两银子,递给了马夫兴儿。
兴儿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姜晏汐的跑腿小厮。
他收了银子,便把马车停到了一边,跳下车后便走了。
“小姐……真打公子一顿?好吧,就算真打……小姐又是怎么知道到竹叶巷能堵他?”如水道。
姜晏汐娇媚的杏眸掠过冷色,轻哼一声:“反正去那找他准不会错。”
当时他手中除了那个鸟笼外,还提了一盒点心。
那点心出自陈记点心铺。陈记不止点心做得好,就连包装也颇为风雅,不同的点心用的外包装也不同,极具特色。
姜源手中提着的,正是陈记的梅花酥!
梅花酥三个字,可是姜晏汐前生临死前最恨的一个词!恨到现在想起,都能让她咬牙切齿。
她这个哥哥,小时候还好好的。但自从十岁搬到外院后,便与她和母亲渐渐疏远。
后来他成了纨绔,姜晏汐和余氏恨铁不成钢,每每见着都要教训一顿,越是教训他越跑。最后发展到一见她们母女就掉头跑的地步。
前生她嫁入荣国侯府,缠绵病榻大半年,他都没来看过她。
直到她临终前几天,姜源才一瘸一拐地来到她床边。
当时的姜源满脸憔悴,瘦削得不像话,看到她就一脸惊怔:“你怎么病成这般模样?祖父和爹明明说你恨大妹妹跟你一起嫁进侯府,便跟家里呕气,不愿跟娘家来往。可你这……”
“呵,他们是这样说的?”当时的她已经病得连说话都吃力了,“咳咳……我什么模样已经不打紧了。倒是你……如何,现在二房当了家,就把你赶出门了?我们大房都被他们赶尽杀绝了?”
“二房算什么东西!”不想,姜源却狠狠啐了一口,“就姜辉那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傻子能干什么?我们大房现在不知多风光!爹把巧姨和张旭带回家了,活得不知多滋润!”
说着,便伏在她床边呜呜痛哭:“妹妹,我现在才知你和娘才是最好的。是我错!我不该不听你们的!呜呜……我就该乖乖念书科考,再好好地成家立业!可是……以前爹一直跟我说,做人就该开心痛快,怎么开心怎么活!不喜欢念,就不要念。”
“咱们家家大业大的,我又是嫡子嫡孙,将来继承了家业,还能缺吃少穿不行?何苦浪费那个时间念书!实在想名声好听点,等年纪到了,花个一二千两捐个散官撑撑门面便是!何必跟那些穷书生一般吃苦受累!”
“我讨厌读书,爹又说到我心坎上……而你和娘却天天教训我,逼我念书。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我、但我以前只觉得你们愚昧迂腐,只知道追求功名利禄,不像巧姨一样有见识,又顺我的心……”
听着他的哭诉,前生的她差点气晕过去。
以前,她只知道哥哥不爱与她们亲近而已,哪想,他竟然孝顺渣爹那个外室去了!
“五天前……”姜源一脸痛恨,“秋闱放榜,张旭中了举!爹竟然带着他回家,说张旭不是巧姨同她亡夫的儿子,而是他跟巧姨的亲生骨肉!最后滴血认亲,血相融了!祖父一见,开心得跟什么似的。说终于有个像他一样有出息的孙子了!”
“我好难受……爹居然骗我!我一气之下,便骑着马跑到街上,哪知……”姜源一脸悔恨地咬着牙,“我把恒国公府的二爷给撞了……祖父害怕恒国公,就打断了我的腿,把我赶出了家门。”
“妹妹……这个世界都怎么了?巧姨以前明明这么温柔,对我又好!我对她比谁都孝顺。知道她爱吃陈记的梅花酥,每次经过都带给她。结果,她和张旭居然这般坑害我!”
这些话入耳,前生的她气得直吐了血。
她和余氏,作为他的亲手足、亲爹,都没吃过姜源买过的一口点心,这帐混倒好,居然全都孝敬那外室去了!
至于张旭是姜修业的亲生儿子这事,绝不是真的!
而且姜修业也是知道的。
为了个外室,连亲生儿子都算计坑害,也只有姜修业才干得出来!
而且他干了此等丧尽天良的事儿,还认为自己很伟大,为了真爱牺牲一切?真是恶心下作的老畜牲!
第28章 回来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姜源一手托着精美的鸟笼,一手提着点心,一步三摆地往竹叶巷而去。
根本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一场酸爽的痛殴。
姜晏汐的马车很快就来到城北,当马车经过宋家正门时,姜晏汐挑起窗帘,宋府的门楣便映入眼帘。
落破的府邸高墙回护,远远观之,只见里面亭台连绵,依稀可见当年的繁华。
想着,姜晏汐微微一叹。
宋家当年也是备受追捧的名门望族,否则当年姜珍儿就不会跟宋文朝订亲。
当年宋家老太爷官拜正二品史部尚书,颇受皇宠。
不料,就在五年前,宋老太爷卷进了一场科举舞弊案。
皇帝大怒,把宋老太爷关进了刑部受审,查了足足大半个月,才查清楚,宋老太爷是被陷害的,并没有参与此案。
皇帝连忙放了宋老太爷出来,在早朝时,说了好几句软话安抚他,正要让他官复原职。
不想,宋老太爷不知哪来的牛脾气,居然说自己再也折腾不起了,要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