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看着像是账房的房间里,中间有张大书桌,还有两把椅子,靠墙的一面立着一个柜子,以及旁边的一个木箱,同样靠墙放着。柜子上有一些账本,整齐的放成好几摞。
木箱底部靠墙的位置有一个洞,一只比猫还大的大耗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轻车熟路的钻进了木箱之中,大肆啃咬起来,啃咬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楚,听着让人很是厌烦。
这时另一只肥大的耗子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也跑到那个木箱的洞外,正要钻进的时候,先到的耗子探出头来对着它呲牙,好像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后来的耗子也不甘示弱,吱吱的叫唤起来。两只耗子“吵”了一阵后,眼睛都变红了,扑到一起开始互相追逐,撕咬。
两只耗子都不肯服输,咬得血肉淋漓也不罢休。
它们从木箱下面打到箱子上面,从箱子上打到柜子上,又从柜子上跳到地上,从地上撵到桌上。
这时后来的耗子突然人立而起,狠狠的将先来的那只从桌子上推落下去。先来的耗子落下时,好巧不巧,脑袋撞在椅子的一角上,顿时撞晕了过去,鲜血从脑后汩汩流出来。
后来的耗子见它不动了,赶紧跑到箱子里摸索了一番,找到一个小盒子,抱在怀里,然后往门外逃去。经过桌子时,却不小心撞了一下,桌上的烛台摇摇晃晃的倒了下来。
书桌上除了纸笔墨砚之外,一旁还有一叠布块,这些布有不同颜色和不同品类,像是样品一样整齐的摞放在那里。
耗子将烛台碰倒之后,回身看了一眼,随后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接着竟然跑到那摞布前,将布扯散开来,有两块落到还燃烧着的蜡烛上,碰到火苗,立即噌的着了起来。
耗子一不小心,爪子被烧了一下,吱吱的叫唤了两声,然后慌忙从门缝里逃了出去。
房间里,火苗越来越大,那些布块全部燃起来,不一会桌子也燃起来,接着是房里其他家具,门窗,火势越来越大,整个房子成为一片火海。
火焰燎烤之下,空气变得很热。
烟熏火燎的,沐易连连呛咳了几下,猛然惊醒,满头大汗的坐起。
草!原来是做了个梦,吓死老子了!
沐易抹了一把汗,骂了一句,然后从床上溜了下来。
怎么还那么热,这都该后半夜了吧?
沐易正疑惑,窗外突然传来喊声:“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沐易连忙跳到窗口探头往外看,只见窗外已经闹腾起来,不少人从沿街的铺子里跑出来,望向客栈右边的方向。
沐易转头过去看时,不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烟雾,让他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这时候,房门被嘭嘭的拍响。
“客官!客官!快快起来,走水了!”
客栈小二在门外急切的叫道。
沐易走过去,打开门,揪住小二问道:“怎么回事?”
小二急道:“客官,隔壁布庄走水了,这里待不得了,快走吧!”
沐易听了,拔腿就往楼下跑。
那小二又慌忙挨个去拍门,不一会,客栈里所有人都跑了出来,不少人都光着脚丫子,衣衫不整神色慌张。
沐易跑到大街上,看着那些人救火。只见人们端着水盆,拎着水桶,纷纷赶来。不一会还有十几个差役打扮的人推着水车赶来,将布庄院墙撞出一个缺口,冲了进去。然后他们熟练的架上竹筒水炮,开始喷水。
沐易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古代的灭火场景,颇觉新奇,看得是津津有味。
几架水车将房子围住不停喷水,总算是将火势控制住。但也只是不让火往别处蔓延,火起的那几间房子只能任由它慢慢烧完。
眼看那几间房在火中轰然倒塌,沐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本来就站在街角,这一退却撞上一个人。
这人中等身材,略有些胖,身穿青色长袍,脸上糊着烟灰看不大清面庞。
沐易正要拱手道歉,他却急匆匆的跑掉了。
大概两刻钟时间后,那几间房子也烧得差不多了,火势逐渐小了下去。没过多久,在水炮的最后一击下,明火终于是熄灭了。
火灭了,救火的,还有围观的人都撤了回去。
沐易也回了自己房间,但是空气中还有些烟尘,温度也没降下来,他也睡不着了。
昨天下午在县衙,细狗给他找了身衣裳,却是一件道袍,让他先将就着穿。
沐易接过来抖开一看,好家伙,说是道袍,料子却也不错,应该是上等白绸,光滑柔亮,领口、襟边和袖口都是金线织就的雷纹,背后一个巴掌大的太极图。而且不光是外面的袍子,还有里衣,也是轻薄柔软的罗衫。
细狗服务挺周到,带他到客栈洗漱干净,换上道袍,顿时变了个样,除了头上那不足三寸的头发,还颇有些道士的范儿。
在客栈要了一间房住下,晚上又心满意足的吃了顿酒,沐易早早就睡下了。谁知做了个怪梦,梦见着火,醒来后竟然真的着火了。
沐易回房,虽然才刚交五更天,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但他一时也没有了睡意,就让小二打了壶滚水,泡上茶,坐在那里自斟自饮。
茶过了两遍水,喝得淡了,气温也降了下来,沐易不知不觉的又睡意上涌,竟然趴在那里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他好似听见有两只耗子从角落里跑出来,前面一只又大又肥的,嘴里叼着一大块肥肉,后面那只稍小一些的,嘴里吱吱的叫着,好像在求大耗子分一杯羹。
但是大耗子理都不理,径直走了,小耗子不甘心,远远跟在后面,。
这时候一只黄皮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将大耗子拦住。
大耗子吓得瑟瑟发抖,却又不甘心大块肥肉落入别人口中,于是它从大肥肉上咬下一块,像是交买路钱一样奉上。
黄皮子觉得自己居然被耗子小瞧了,恼羞成怒,掏了把刀子来,给了大耗子一刀,捅在了肚皮上。
大耗子挨了一刀,却没有死,踉踉跄跄的还想逃走,嘴上的大块肥肉也舍不得扔,眼看又要被黄皮子追上,突然听到四声梆子响。
“咚,咚咚咚!”
“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黄皮子被吓了一跳,叼起大耗子先前奉上的那块肉匆匆逃走。
大耗子又跑了没几步,迎面撞上小耗子,急切的吱吱叫着像是求救,却不妨小耗子一爪子将他撂翻,然后骑到它身上,一只爪子按住了大耗子的嘴,另一只爪子掏出一把刀子来,不偏不倚的从黄皮子捅的刀口又捅了进去,直至刀柄都差点进去了,还顺手在里面搅了几搅。
大耗子痛苦的挣扎了几下,然后双腿一蹬,去见阎王了。
小耗子见大耗子死了,忙叼着大肥肉逃走。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沐易忽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还又做了个关于耗子的怪梦。
“谁啊?”擦了擦口水,沐易没精打采的问道。
“爷,小的细狗!”
细狗,这家伙这时候跑来做啥?
沐易望了望窗外,外面天光大亮,街上还有小贩在不停的吆喝着。
摇晃着起身,打开门,沐易问道:“有啥事?”
细狗哈腰笑道:“爷,睡得可好?”
沐易翻了翻白眼,“你说呢?”
细狗也知,这半夜的隔壁走水,能睡好才怪了!
不过他也不是来问安的,而是上面有令,不得不来。
“爷,县尊听说昨日的事了,请您过去一叙呢!”
“县尊请我?”
沐易听了,暗暗有些慌了,昨日嚷着要见县尊,那是明知他不在县衙,故意拿捏陆爷的,谁知今日县尊竟然真要见他。
怎么办?别露了馅儿才好。
洗漱一番过后,沐易跟着细狗往县衙去,一路上打听着这县尊,听细狗说县尊姓鲍,年近四十,也是进士出身,只是不爱攀附权贵,出仕十几年,仍然只是个县令,不过平山县好歹是个上县,管着近三千户人家。
鲍县令平易近人,对治下子民厚爱有加,是个好官,颇受百姓爱戴。
当然这是细狗说的,沐易感兴趣的不是他是不是好官儿。
“县尊可有什么喜好,或者有何忌讳?”
细狗老实说道:“县尊喜清净,尚道教,除了憎恨人吵闹之外,却是没什么忌讳!”
沐易听了这话,又看了看身上道袍,顿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