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鹅毛大雪飘飘洒洒。
残缺的大红喜字屏风,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的送亲家奴尸体,地上鲜红的血与白色的雪对比下,刺眼而夺目。空旷寂寥的山林里,偶有几声凄惨的鸟叫传来,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激烈冲突。
驾驾驾……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领头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一身白衣,星眉剑目,神情淡漠,又带着几分不羁。一双桃花眼左右扫了几秒,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递给副将沈确递了一个眼色。
沈副将领会意思,立即命随行小队:“四处搜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少主,戚小姐不见了,这下回去如何跟将军交代啊?”
“交代什么?我本就不愿成亲,偏要和戚家联姻,只是……”沈澈不再开口,轻声下令:“今晚我们就驻扎在这城外,再仔细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澈心里明了,纵是对这桩婚事再不满,戚家姑娘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女娃,她和自己一样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啊!只因自己故意来迟了半刻钟,送亲队伍遭遇突袭,戚家姑娘也没了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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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悦,原本只是戚家毫无存在感的庶女,戚家向来对外称,只有一个嫡女—戚柔,只有戚府人知道家里还有戚悦这个仆人所生的庶女。
戚家主母更是认为她的存在就是戚家家门的耻辱,一直命令对外隐瞒她的身份。虽是养在戚府,过得还不如一个女婢。
对于戚程进戚程进来说,戚悦只不过是他醉酒一夜春风的意外产物。
戚悦的生母原是戚夫人的陪嫁丫鬟,生产后突发疾病离世,到死都没能为求来一个名分。
由于惧内,戚程进从未正眼瞧过戚悦,任由家里仆人随意欺压虐待她。偌大的沈府,只有奶娘真心待戚悦,在她的陪护下她东躲西藏活到了十三岁。
一场联姻,改变了戚悦的命运,阴差阳错地让她换个活法,也遇到了沈澈。
——
齐国有两大世家,沈家和戚家,素来不和。沈家手握虎符,尚武。戚家以文采扬名,尚文。
为促进两大家族和睦,当朝皇帝下旨,命沈戚两家联姻,结成亲家,同修共好。
沈家只有一子沈澈,年少有为,一直戍守边城要塞—璜州。
这次联姻,原本要出嫁的是嫡女戚柔,戚夫人万分舍不得自己的亲女儿去边境苦寒之地受苦,再加上两家世仇,联姻必定是个悲剧。
不能抗旨,也不能把女儿送去吃亏,戚夫人正忧虑的茶饭不思,撞见前厅打扫的戚悦,突然有了主意。
戚悦不想做联姻牺牲品,但能有什么办法呢?戚夫人派人绑了我的奶娘,以奶娘的命要挟戚悦代替戚柔远嫁。
一时间,戚悦从不被承认的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了戚府二小姐,真是可笑又可悲!
戚家送亲队伍早早抵达了约定地点,等待沈家迎亲队伍汇合。但因为沈澈对联姻不满,晚了一个时辰抵达约定地点。戚家的送亲队伍半路被山匪劫道拦截,送亲队伍全部被截杀,陪嫁被哄抢一空,戚悦不知所踪。
其实早在盗匪与送亲护卫拼杀时,机灵的戚悦脱下嫁衣,趁乱逃了出来。几个小喽啰穷追猛赶,她一时慌不择路跌落悬崖。
“嘶,腿好疼啊”戚悦一声惊呼,从床上坐起来。
房门推开,走进一位慈眉善目,身着粗布麻衣的老妪:“姑娘,醒了就好啊!快把药趁热喝了”
“婆婆,这是哪里啊?我怎么在这儿?”
“这是李家村,是我家老头子从崖下把你背回来的,姑娘真是福大命大啊!刚好掉到树上,捡了一条命,只是把腿摔伤了”
婆婆帮戚悦轻轻掖了掖被角,“老头子说你骨头没什么事,养养就好了”
“谢谢婆婆”
戚悦第一眼见到婆婆,就觉得她和奶娘一样可亲,瞬间放下了戒备心。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会摔下悬崖呢”婆婆又问“家住哪里,用不用我帮你给家里送封信,报个平安”
戚悦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不用了,婆婆,我叫七月,早年闹瘟疫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了,我上山采点草药,一不小心摔下来啦”
婆婆听了赶紧拉住我的手说:“苦命的孩子啊!你要是不嫌弃,就先在我这住下养伤吧。”
我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真是个苦命的女娃娃啊”婆婆可能是觉得自己刚刚触碰到了姑娘的痛处,自顾自地叹了气掩门出去。
环顾四周,房间陈设布置确实是简单的农户,戚悦放下防备心。她知道自己是因为躲避山匪的追赶掉落山崖的,但这些绝不能提,即使再相信婆婆也不能说,万一因为自己给婆婆家带来麻烦,那就糟了。
京都的那个所谓的家,戚悦暂时不想再回去了,那里早就不是她的家了。现在她只担心奶娘有没有被放出来,或许自己不在戚府,奶娘没了羁绊也能过得安稳些吧!既然上天不让自己死,那她一定好好活下去。待到时机成熟,找个机会再回去把奶娘接出来,为她养老送终。
璜城外,少将军沈澈一行找了一夜,也没找到新夫人的影,无功而返。
次日晌午,沈澈正端坐书房,扶额苦思该如何应对戚家女失踪的事情。沈副官来报:将军传信来了,再过五日就会来璜州见一见戚家姑娘。
这下沈澈可犯了难,他明白父亲的意思,虽说两家在朝廷上不对付,但对于小辈们的联姻自家父亲还是十分欣喜的。
军中早就谣传沈澈是块冷冰冰的硬石头,不近女色,似有断袖之癖。前几年沈老将军催了许久,沈澈都不提成亲的事,这次奉旨联姻也算歪打正着,帮老将军解了心头一大愁苦。
“少主,将军来了怎么办?”
“慌什么”,沈澈手中书随手往地上一丢,阴沉着脸斥道:“不是还有时间吗?我让你查的那帮匪寇找到了没有”
“您也知道,璜州山高林深的,这一时半会也追踪不到山匪的踪迹。不过我倒有一个妙计”
沈澈饶有兴趣停了翻动书页的手,身体往后靠了靠,伸出手示意沈确继续说下去。
“既然寻不到真的,那我们就找个容貌相像的顶一顶,正好我这有新夫人的画像可以比对着”
“奇怪,你怎么会有她的画像”沈澈狐疑地看着沈副官,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一幅‘你要不说明白,休想走’的架势。
“别、别、别,别误会啊!少主,还不是当时你不想看,丢给我让我收起来的吗?”沈确被沈澈的眼神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他眼疾手快地收起画像,退了两步赶紧补充道。
确实,沈澈不喜欢被人安排的婚姻,沈戚两家互相看不对眼,他对于新夫人自然不喜。但戚悦的失踪确实是自己的疏忽所导致的结果,如今她生死未卜,沈澈也心里着实有几分愧疚。
“行吧,就先按你说的办,不过我爹可不太好骗的”依旧是冷淡的、不变情绪的声音。
“对了,暗里再加派些人手,找找那伙山匪的老巢,清算总账”。
剿灭山匪一是为民除害,二是也能借机再寻寻戚家小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