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竟还鼓掌起来,小脑袋晃来晃去的,原本齐整的头发也被她散的凌乱,活生生像失了智的模样。
桌上的人登时黑脸,“笑什么笑!莫不是个傻子!”
苏眠儿面上笑着,心里同时算计着,最差的左不过她亮出身份,但凡有些名分的应该都听闻过苏家老幺是个傻的。
但那些人并不轻易相信,看起来比较像头子的那个说,“真傻假傻还得验一验才知道。”
几个兄弟面面相觑,一人道,“来人,上壶新烧的茶来。”
那人看着苏眠儿,嘴角一勾,“可惜了这儿没烙铁,就且拿茶试试她。”
苏眠儿心里咯噔一下,眼瞧着那人端着托盘把茶壶递到她面前,说,
“小子,想不想要银锭子买买姑娘玩儿啊?如果你能把这茶一口喝下去了,哥几个就给你十个银锭子,给你请花魁包场,怎么样?”
苏眠儿哪敢应,先是装呆子愣了会,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三个银锭子来,当场撒着玩似的,嘴里呓语,“锭子有什么好玩的,我有,多得是。”
“哟,还是个富家子弟?”那人迟疑,回头看了眼大哥眼色,“这儿的富贵少爷还有我瞧着眼生的?”
大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试。
那人这回也不再好说话了,直接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面露凶相,“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喝就给爷喝!”
苏眠儿浑身抖了一下,立即不笑了,连连后退贴在角落里,瞪着两只眼睛。
现在报出身份?但看那大哥的意思,就算是富贵子弟,也要验明是不是真傻,事关苏家,一旦消息走漏他们就完了,况且如果他们知道她是苏家的,那岂不是更不会放她走?
念此,苏眠儿咬咬牙狠下心,只能装到底了。
结果伸出手刚想握住茶壶柄,就被那人打开了手,“别握这儿,捧着,两手捧着喝!”
这可是刚烧好的茶!茶壶都能清晰看见冒着热气儿的!
让她两手捧着,那她手还要不要了!
但又能怎么样?她没别的路可走,今日废掉层皮、废掉嗓子,他日她定要将这些人狠狠收拾一顿!
堵着这口气,苏眠儿说时迟那时快,两手当即捧起那茶壶端了过来,刚要一鼓作气喝下去。
突然,也不知从哪飞出了把扇子,直接打了过来,茶壶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苏眠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来人道,“真不好意思,逗着姑娘耍扇子玩儿一时失了分寸,在下可是打扰了诸位的兴致?”
嗓音清澈如山涧清泉,苏眠儿登时抑制不住地笑,是苏息。
苏息素来一副玉面书生模样,哪怕在这花楼里也是如此,清白的长衣如莲似菊,走哪都是脱俗气质。
苏息弯下腰捡起扇子,余光与苏眠儿对了个正着。
苏眠儿立即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暴露她的身份。
苏息面不改色,再起身时,已然扶起了苏眠儿,做出一副惊讶模样说,“裴兄?你怎会在此?”
那些人自然认识苏息,此时又见苏息认识这傻子,立马慌了,“苏兄不若引荐一下?”
苏息客客气气仍旧扶着苏眠儿,细心为她整理衣角褶皱,许久后才回了句,“裴兄是堂堂城北裴大将军之子,裴承寻公子,也是你们可以随意戏弄的!”
说话间,苏息带了愠怒,一双凤眼盯向那些人。
就算那些人背后再如何,面上的尊卑他们还是得依着,当即都欠身道歉来。
苏眠儿倒不知这裴承寻是什么来头,但见那些人真信了,她也没多说话,直到最后跟着苏息出了花楼,她才问出一句,“这裴承寻?跟我一般大吗?也是个傻的?”
朗朗月稀疏星,夜风夹着丝冷意,吹得脚踝发麻,但风里却裹着凛冽的清香。
苏息一出门就将棉披风系在她身上,此时看了她一眼,“比你小两岁,出生就得了癔症,这两年格外严重了。”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也没怎么见过那个裴承寻。”苏眠儿感觉浑身都暖暖的,“那他们真信了?”
“不信又如何,我既已出面,就算编个再烂的话,他们也不该多问。”苏息说。
苏眠儿听着,笑得眉眼惬意,轻轻望向他,“看不出来,五哥好大的威风啊。”
视线刚一对上,苏息就错开了,略微低头,“是苏家威风。”
苏眠儿不知道他这股失意是怎么回事。
刚想问,就见他又看了过来,两眼清淡如风,望着她,他说,“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好过来的?”
“啊?”苏眠儿下意识回了句。
“眠儿,大晚上跑出来,还知道骗人了,什么时候学会的?”
苏息仿佛有种本领,就这么简单地望着你,就能让你说不出谎话来,苏眠儿抿抿嘴,没想到才一天没到,自己就漏了马脚。
她挠了挠鼻子,“五哥心思细腻,应该早发现了吧,我这傻病时好时坏的,不灵光。”
说实话,这是她穿来的第八次了,上一次穿来原主才十一二岁,她记得那时苏息看她的眼神也是这样,想来那时应该就怀疑了。
苏息收回视线,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切莫让旁人知晓。”
苏眠儿眨眨眼,听他紧接着又说,“哪怕是家里人。”
声音里,似还压抑些其他的什么,但苏眠儿并没能听出来。
还没到宵禁,巷子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卖果儿的都没撤下。
苏眠儿瞧着难免想吃,苏息也惯着她,陪她又玩了好久,才一路走回到府中。
夜晚睡前,苏眠儿简直犯花痴差点犯到苏息身上,恨不能和他共寝而眠。
但翌日一早,苏眠儿还是没忘了正经事。
许是苏眠儿平日里痴傻惯了,下人们很少管她,只有个贴身丫鬟紧跟着她,但也被她随意就给打发掉了,偷摸摸爬出墙的时候,竟然非常顺利。
提前联系好了马夫,借口是五哥的命令,马夫应该也没想到八小姐会撒谎,除了听到目的地是“肃亲王府”时,愣了一下,其余时候都秉持着非常优秀的大家风范,没有废话。
直到站到萧策也,对上他瞪圆的眼睛时,苏眠儿嘟起嘴,终于有了点好像闯祸的自觉。
“你就这么一个人堂而皇之来的?”萧策也怒着一张脸,气场若能实质,他周围一定满是火焰。